春耕,夏锄,秋收,冬藏。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惊心动魄。寥寥八字背后,深深潜藏着的是血汗与泪水,那些雕镂精巧的宫灯里燃烧着的,是从民众身上攫取的脂膏。
这个深秋也许还不会成为王朝的末日,但下一个深秋一定是。
晚烛没有再提着那盏灯,猎手若是被一眼看穿目的与身份,那就不够资格称为猎手了。她现在失去了装模作样的耐心,该杀就杀,做那些无用功反倒浪费时间,这帮活到腻歪的畜生,迟早要迎来一死,不如她早点儿动手送其离开阳世,好让他们在拥堵的黄泉路上做个伴。
天际逐渐昏暗,落日在西影向东,城中行人稀少,桥下水中的落叶慢慢看不分明。晚烛离开沉浸在黑夜里的长街短巷,朝着灯火辉煌处走去。
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阴影里的一切都轮廓模糊,看不出原本面目。晚烛坐在桌旁,神色阴郁,她在等着门扉开启,掌中那团火焰蓄势待发,要将此处燃烧殆尽。
脚步声在长廊中响起,窗纸上映出一个人影,他摇摇晃晃地走近,抬手推开卧房的大门。就在那一瞬间,火凤光华熠熠,从房内冲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把他吞没。
当真悄无声息。在这一刻,园中是死亡一般的寂静,良辰美景,暖光相映,倒也具备某种残酷的安宁。
这位不知名的高官,府上妻妾成群,想来他是把房中这位当成了自己的某个枕边人,所以才放松了警惕。晚烛从他枕头底下翻出一样东西来,在手里掂了掂它的重量,随后身化流光,从大敞的房门中飞了出去。
皇宫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皇宫,但地形同样复杂,长廊同样曲折,晚烛隐匿身形,手提长明灯穿梭其间,终于找到了御花园中的那个身影。
“你要此物作甚?”晚烛看着对面这张脸,还是觉得有些不适,“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换一张脸吗?”
“我也想换啊。”对方抬起头,语气幽怨,“可这原本就不是我的躯壳,我如何能改变凡人与生俱来的面貌?”
晚烛叹了口气,说实话,她眼前这个家伙修炼了几百年,早就能幻作人形,可他放不下心中那点执念,本着一种报复心理,始终占据着这已死之人的身躯,似乎这样能把他内心的怨愤消除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