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沿着山路上去。岳知否想起杨晓镜那天在马车上和她说的话,便问洪青:“你什么时候从京里出来的?”洪青:“八月十一还是十二来着,记不清了,反正比你们早几天。”岳知否:“杨晓镜说他在府里安插了几个奸细,有这样的事么?”洪青“哈”地笑了一声,道:“是这样没错。但那家伙,还真以为那几个杂碎就能摆平他老子我?那几个小子我一个对付四五六七八个,易如反掌!”他想了想,又道:“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他。他派几个人来捣乱,正好,我顺带着把府里的仆役们也放了,免得到时候我跑了,什么魏王啊那些家伙恼羞成怒,把府里的仆役都杀了,要真这样,我要歉疚一辈子。”
他又看向白维扬:“听说京里的人在查你们的事,他们把杨晓镜的尸首找出来了,说看骨头,像三四十岁的人,而且他身上留了不少伤疤,也不像是你。他们疑心你们俩托辞战死,偷偷跑了。”白维扬哂笑一声:“这些人,我在京里的时候个个盼着我死。我如今真‘死’了,一个个又说我活着。无聊不无聊?”说完,他伸了个懒腰:“不过他们爱怎么查就怎么查吧,就算知道我还活着,那又如何?天高皇帝远,他们那是鞭长莫及。我出了京畿,还能把我抓回去不成?”
山中蜿蜒的小路上都铺满了落叶,干枯的叶子一碰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地上除了落叶,还有成熟脱落的浆果。岳知否看一眼前面的白维扬,他衣服是上山前新买的,于是这一路上他都提着衣摆,小心翼翼地走,避开落叶和浆果,以免把衣服弄脏。她忽然起了玩心,便在后面焦急地喊:“维扬!”
白维扬闻声,立即停步,回过头来看她。眼前的她却笑着,露出尖尖的虎牙。白维扬意识到了什么,他低头看,方才那一脚果然踩爆了一颗浆果,紫色的汁液溅在了他的衣服上。他又回头看她,这一回头大有司马懿鹰视狼顾的架势。他咬牙切齿:“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几个人慢吞吞地走了好久,终于,洪青指一指前方,喜道:“到了到了,前面那丛竹子旁边的就是了。”岳知否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丛疏疏落落的竹子掩映下,现出一处清幽的宅院来。待他们走近些,便看见,院门随意半掩着,洪青父母就坐在门口旁边的石头上,正拿着一条破布,逗屋里养的几只猫玩。
岳知否好不容易才放松了些,这一看,又紧张起来了。她跟在后面看,屋里似乎有炊烟升起,洪青家两个老人家都在门口,屋里的定是白维扬的师父师娘了。前几天梦里反反复复地出现的,久别重逢抱在一团哭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中。她不敢走了。
走在前面的白维扬回头看了一眼,见她踟蹰不前,他笑了笑,走到她身边。他牵着她的手,道:“走啦,我陪你去见他们,没什么好怕的。”岳知否蹙着眉头看他,白维扬笑:“你真是的,又怕他们不是,又怕他们是。这也怕那也怕,怎么不见你怕我?”岳知否:“这不一样,你有什么好怕的。”白维扬拉着她大步往前走:“他们也没什么好怕的。是与不是大不了都是哭一场,你再不走,我背你进去了?”岳知否只好咬咬牙,跟着他往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