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因把文件接过来,问:“你找我是……?”
“他曾经委托助理向我们交代过,如果有一天他被送入医院,除了他自己之外,您是唯一有资格同意采用这个治疗方案的人。”院长示意那份报告,“您可以通过上面的材料了解这项技术的详细原理等情况,预后生存等预估数据也已经被明确标出,如果您确认无误并同意的话,在上面签字即可。”
“你的意思说……”莱因翻看了报告的预后警告,猛地抬眼去看眼前那个矮胖的男人,“这项技术有可能把他救回来……是吗?”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包含了多少希冀和恐惧,简直令人不忍卒听。
“是的。当然,具体还要综合各方面考虑,比如能否完全阻断癌细胞的再生,如期将病灶减小至能够手术切除的范围……我们无法保证成功率,”院长措辞谨慎,向莱因颔首,“如果按照之前的情况仅仅保守治疗不做其他干预,病人可能就是这几天的事了。这是目前唯一值得争取的方案,至于是否尝试,还看您阅后的决定。”
莱因的下颌小幅度地颤抖,他转过头,透过单面玻璃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加林,年轻人昏迷中仍然皱着眉,仿佛忍耐着极大的痛苦,莱因极深极深地凝望了那儿一眼,长长地呼出口气,低下头签下了治疗确认书。
半个月后的凌晨,加林醒了,替他换药的护士退出病房后跑向了办公室,紧接着整个会诊室里的医生全都起来了,所有人都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永远无法清醒,长久的植物人状态,感染,药物排异反应……但他醒了。
他当时的身体状态做不了手术,于是准备好的手术又拖了五天,莱因对这些统统插不上手,他在病房外守了一个月,终于在医生确认手术前的凌晨,他跟着医生进入探视,
加林的身后垫了两个枕头,极细瘦的一个人像是藏在雪白的棉花堆里,远远地只看到一个漆黑的发顶,和露在外面的苍白的手。
莱因先前满心着急地想快点见到他,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却忽然放慢了脚步,那折磨得人神经衰弱的焦虑和椎心泣血的疼痛转瞬被酸楚覆盖,像是一场大浪退去,心底里蓦然浮起一层酸涩而伤感般的东西。
加林看见他,目光微微动了动,稍稍眯起眼睛,勾起一个极淡而温柔的笑容。
“你一定……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出来。”莱因话一出口就有些哽咽,强忍着才不至于失态,握住了他的手,在上面深深亲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