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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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北风振漠、鸟飞不至之处曝骨沙砾,亲见过风悲日曛、蓬断草枯的将士们的声音一时震慑住了皇城里的贵人,连哭泣都混忘了。李祁回首命身后诸人道:“大长公主虽未以军礼出丧,终究曾是你们的同袍,站到后面去罢。”等诸将士依言而行,她便默然立于冯昭辅之侧。李祁是行至半路才听说李兕殁了的消息,便当机立断,领了五十个李兕在安西从军时的旧部赶到长安来。待丧仪毕后,圣天子李玚下令辍朝三日,到了第三日的晌午,载着李泱的车队终于也到了长安。

那日下午,李祁同李泱带了随侍,复到公主府向冯昭辅见礼,却听来公主府的管事禀告道:“阿郎连日来为了故大长公主的事伤心,穆娘子从国公府来劝解,却连她也劝不好的。方才太后下了旨意教阿郎入宫,这才刚去了不到半个时辰。长公主和小郡王若是闲着,不如在府里等一等罢。”

李祁微笑道:“不必了,孤还要带着泱儿往太傅那里去拜见。等姑父回来,官家替孤和泱儿告诉一声便是。”

那官家连连称是,李祁携了李泱欲待离开,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回身向那官家问询道:“孤记得姑母的身子一向安好,传讣告的人传得急,一时也说不清楚,姑母她到底是怎么没的?”

官家显是说得熟了,不假思索地答道:“大夫说大长公主她是旧疾发作。其实这病早就有了,又因去年冬日来的格外早,大长公主她的病断断续续的,总不见好。”

李祁闻言默然良久,竟自转身去了。

等她同李泱及诸将士回到长安的襄王宅邸,用了午膳后安顿好李泱,便提了来时备好的礼物,带着几名下属弃檐骑马的到杨公赡的府上谒见。她是第一次见到杨公赡,礼数周全的行礼问安,寒暄已毕便向他笑道:“阿爹在范阳时便常同我提起太傅,既然阿爹曾在太傅门下受教,不如我便唤太傅一句先生罢。”

杨公赡将她与下属往正厅带,经过中庭时正见到那棵品貌奇差的树。李祁先是怔了怔,而后想起什么似的笑出声来,却没再开口调笑,只摆手不令下属跟着进门道:“旁的东西也就罢了,唯有一物是我来时大人嘱咐再三的,要我一定私下转交给先生。不知此刻可还方便?”

杨公赡迟疑了一下,便听李祁惯会察言观色的道:“只是一句私下的嘱咐,必不会引出什么闲话传到今上的耳中。”他被这般直接的话引地失笑道,“这般模样,倒有几分襄王殿下的意思……长公主请随我来。”李祁被他带至书房,路上笑道:“阿爹也常说,他的三个儿女中,我是最肖他的。”

李祁此言是有原委的,她虽生在长安,却没能像其姊永安长公主李禤一般有幸被李蒨亲自指了太傅杨公赡入王府教导,而是一直养在宫里。早在那时李蒨与自己的这个弟弟便已然只剩下表面情分,李祁年幼时活得如履薄冰。直到后来李策自请去京,想要到藩镇上任个实职时才将她从宫里带走,却留下了那时尚为县主的李禤。再到后来吐蕃遣使来长安,请大楚赐一个公主和亲,李蒨权衡再三,最后挑了一直养在长安的李禤,将她嫁了过去。直到李禤以永安公主之名出嫁,李祁也只不过遥遥看见那一个苍白模糊的影子坐上马车一去不回。好在她与李禤从小分开养,并没有多少情分在,纵使有那么几分若有所失,也还抵不过受封长安公主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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