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崔玥泡在木桶里,瞧着掌心的瓷白小瓶,里面装着满溢的绿色药液,那是她按照广陵仙的配方研制的仿药,不过缺少传说中的龙鳞,想必药力也只能达到两成,若是用来救宁容左,说不准也能力挽狂澜。
只是,她有些犹豫。
“崔玥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屋外有人大喊,崔玥连身子也来不及擦干,套上外衣便跑了出去,那漆黑的发丝像是墨鞭,抽的她脸颊好痛。
是崔小溪,他面色极其难看:“孟首领派人带话来!说四殿下怕是不行了!”
崔玥来不及等曹太医,和传话的侍卫飞也似的赶去了北东宫,听闻宁容左开始咳嗽吐血,赶紧止住所有人在院外,独自换上熏好的衣服,将用烈酒泡过的帷帽戴在头上,攥着手里的那个白瓷瓶步入殿中。
合上殿门,紧接着是宁容左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崔玥不等靠近,就见那人将半个身子探出来,扶住床板,剧烈的喘息着,然后停了两秒,又是一口血喷在地上,是最不想看到的红黄相间。
救不活他也是死,崔玥索性也顾不了会被传染了,踩着满地狼藉走过去,来不及用什么东西隔离,直接将那人身子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脸颊:“宁容左!”
那人好像是回光返照,竟有力气抬眼,瞧见戴着白色帷帽的崔玥,朦胧中还以为是江淮回来看自己了,遂沙哑无力道:“盲盲儿?”
崔玥皱眉:“真是对冤家。”伸手打开那个瓷瓶,先是自己抿了一口,这药液灌入胃中,当真是舒爽的四肢百骸都开始颤栗,随后踌躇几秒,掰开宁容左的嘴巴,将余下的药液全部倒进去,一边倒一边嘟囔,“宁容左,我救你,全都是看在君幸的面子上,我想她活着,也不会希望你就这么窝囊的死了。”
说罢,将他放平回床上,从怀中掏出针具,扳过他的左手,上面的伤口已经溃烂的不像样子,遂取出刀片来放在火烛上烧了烧,直要下手。
“轻些,我怕疼。”
床上那人缥缈开口,看样子是被折腾的清醒了。
崔玥冷冷笑道:“我恨不得把这柄刀扎在你胸口里。”说罢,用银针挑起那化脓却僵硬的腐肉,用刀片利落割去,然后扔进脚边熏香的炭盆中。
宁容左闭着眼,话音气若游丝:“方才还说要救我,这会儿又要杀了我,和江淮待久了,说话做事也总是这样出尔反尔吗?”
崔玥见他病重如此还能侃侃而谈,不禁对他的身体机能感到侧目,于是乎出于报复心理,手上力道加重,那人果然嘶出声来。
“你方才给我喝的什么?”宁容左问。
崔玥处理好伤口的腐肉,为了保险,又削了一层下去,眼见着再有薄薄一层就是骨头了,这才停手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能治病。”拿来草药和纱布,仔仔细细的缠着,“可我也只有三分把握而已,死了别怨我。”
宁容左好像笑了,他轻轻道:“若是死了,我还要谢谢你。”咳了咳,抿了口腥甜的血,“正好到了下面,能和盲儿重逢。”
崔玥系好纱布,冷冷道:“不管有没有转世投胎这一说,还请你放过她吧。”
宁容左又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