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便在这一片白光中,悄然消失。
而江淮怀里的饮半城脱力倒地,但不同的是,沉香这最后一下似是疗伤,方才还因为伤势过重而不能愈合的伤口,此刻正在缓慢的缩小,周遭的鲜血开始缓缓蒸发,于这个没有星子的夜里化作漫天繁星,金灿灿的,从窗缝中流走。
江淮虽然见识过一次,也翻阅过无数古书典籍,记下了其中的一些岐疆神秘法术,更去司天台找庞密打听过月神和日神婆的来历,但今日亲眼所见,仍是有些经不住诧异,胸口擂鼓的厉害。
大抵是半个时辰后,饮半城才从地上疲惫的爬起身来,当她嘴角那最后一抹血迹化作星子漂浮出去,才低低开口:“谢谢。”
江淮眼底阴郁:“无妨,这只当是偿还你多次的救命之恩。”说着,伸手捋着她的背,再次询问道,“饮半城,你告诉我,你要杀的那个男人,是谁。”
饮半城回头盯着她,眼底复为往日的冷漠和戏谑,好似方才的一切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起身,淡淡道:“还不到时候。”
江淮已经料到她会这么说了,索性问了一句别的:“那你杀了那个男人回去岐疆,沉香会拿你怎么样?会杀了你吗?”
饮半城抬眼,冷静道:“那是最好的结果。”说着,在江淮复杂的表情中继续道,“自是生不如死。”
江淮眸中浮动,是了,沉香那个疯子,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那佛桑是谁?”她又问道。
饮半城没有掩饰,直截了当道:“两年前,我在康水下游捡的一个孩子。”
江淮一愣,恍然间像是想起来什么,想当初她和宁容左奉皇命去捣毁长生教老巢的时候,沉香的屋子里,便有一个不足一岁的婴儿。
“就是她。”
饮半城似是能看透她的心,点了下头,道。
江淮抬眼,停了几秒,猛地推了她一把,只觉得芒刺在背,谨慎道:“出去,趁我还没反悔,赶紧出去。”
饮半城略带苦涩的笑了一下,后退着,道:“多谢。”说完,转身离去,轻合上房门,不留一丝缝隙。
江淮伫立在原地,而停留在锁骨皮下的那条九筋蛊又徐徐的律动回去,她只当是没有感觉,片刻,才失力的跌坐在榻上。
拄着额头,已是浑身大汗。
饮半城,沉香。
这两个人,来头复杂,行事诡异,举止谈话间皆有着一种不敢轻易触碰的神秘,更何况,她一直是不相信这些法术巫术的,只当是障眼法,如今看来,悬了。
江淮咂了砸嘴,有些后悔留下饮半城了。
而那人托江淮的福,逃离了沉香的手掌,行走在清冷的院里,不知不觉又穿进了北院,那被苏绾弄坏的秋千已经修好了,便坐了上去,无神的荡悠着。
记得十二岁那年,她也是这样,不过是荡在树干抻出的高高的藤蔓上,低头,面无表情的瞧着那个躺在草甸上的白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