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去处,安下心来,靠在齐金明肩上一会儿醒一会儿睡,终于有一次醒来的时候,天上下雪了,雪上在道路两旁的树枝,天地俱白,日光下照,震慑人心。过了不久车子停下,辜小鹏叫了一声,所有人都下了车。
我们停在数座雪山围成的盆地中,辜小鹏指着其中一座,说要爬上这山,去到山腰上的一个庙里。
此时雪越来越大,风割得脸生疼,我把手放在下颌处,将羊毛披肩裹紧,眯起眼睛抬头向上看,果然看到在山腰处,有一座寺庙矗立,庙内扬起一些神幡,五彩之色在风雪间飘摇。
队里有人开始抱怨:“这么大的风雪,就不能歇一晚上再走?”
辜小鹏也不好受,他膝盖微屈,气喘吁吁,嘴上骂道:“雪不会停的,只会越下越大,现在不上去就上不去了。”
于是大家收拾好装备干粮开始爬山,辜小鹏和蓝田打头,我和齐金明断后,队员们走中间。这里虽然人烟稀少,倒也不是蛮荒之地,山上有人和山羊走出的野径,雪盖住了小路,大家只能一边走一边用脚铲雪,满地找路。随着运动越加剧烈,大家的高原反应也越来越严重,高原反应严重程度与人的身体素质成正比,齐金明正值鼎盛之年,身体健壮,新陈代谢最快,所以他的高原反应最为严重,走了才一两百步,就几乎是挂在了我身上。我低头看他,发现他已经双眼失神,晕晕乎乎,一摸他胸口,心跳很快,心肌负担很大。我连忙叫住前面一个队员,从他背包里拿出氧气袋给齐金明吸。再往前看,队员们互相搀扶,走得很慢,辜小鹏则是自讨苦吃,已经走不动了,他让蓝田背着,两人一体艰难往前行进。更讽刺的是,已经被背着了,他还不消停,转头扯着嗓子喊:“都别掉队!赶紧跟上来!”
我问齐金明跟不跟,要不要原地休息,他吭哧吭哧大喘几口气,还跟我嘻嘻哈哈的:“必须、必须跟上啊,苦不苦,想想、想想红军----”
我说:“行了别想了,要逞能就直说。”说着我拉起他胳膊架上肩膀,勉强向前行去。我的体能在队中一直属于老弱病残级别,没想到却因祸得福,高原反应比他们都轻微。现在我虽然有轻微头晕,但说话流利,腿脚灵便,思考无碍,我架着齐金明往前走,还甩下了好几个队员,我这条废柴终于在世界屋脊派上了用场。
我们沿着羊肠小道盘山而行,下午一点过时出发,天黑尽了才到庙里。这庙修得刁钻,雪山本就壁立千仞,无处可依,但建造者愣是在山腰一块突出处建了大殿,大殿由神幡围绕,五色风马旗鲜艳夺目,风雪之中,整座庙宇显得奇崛无比。
队员们一进大殿就满地乱爬,抱着点燃香烛的火盆取暖。我将齐金明扶进大殿,他刚一踏上人工造的石板,就身子一软倒了下去,我连忙去扶他,他冲我摆手,仰面躺在地板上大喘气。我怕他还有其他不良反应,于是跪在他身边,想着能及时救助,他倒是带着笑容,浑不当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