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墨瓷勉强一笑:“闭着眼睛歇歇也好。”
“……谁知道闭上眼还能不能再睁开。”那老妇人随口应了一句,话锋突然一转,“丫头,你什么时候回去那边?”
“我不急。”薛墨瓷说,“我可以继续等。”
那老妇用拐杖跺了跺院子里地上铺的青石砖,用布包着头的拐杖撞在石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谁说你等不等了?丫头啊,我实话跟你说,你要找的那个人的魂,我试过了,找不回来。再试多少次都是一样的,你在我这儿住着,就是耽搁时间。等你走了,我好搬回我的小船上,住着也舒服。”
薛墨瓷道:“阿婆,住在船上湿气重,对您身体不好。”
“你别把话头往别处扯,”老妇人看了她一眼,不大乐意地说,“我都在那船上住了几十年了,早就习惯了。倒是你……我跟你说,你们那阁子里能说上话的,都是人精。你老没事往我这里钻,当心被人抓把柄。”
薛墨瓷不说话,闷声搀着老妇人往屋子里走。
人上了年纪就开始碎嘴,那老妇人见她不说话,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要我说,那个东西不好沾!唉……哪有白来的好事,你说你落一个坏名声,真的值得吗?丫头啊,老太太我是个心软的人,来求我的人,多半是走投无路,无论如何也想留住那些去世的人。只要他们开口求了,我十有八九都会帮,更别说当年我跟你师父是姐妹,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看你挨人骂,我心疼,看你白白夺了那么多无关之人的性命,我也心疼……人生哪有圆满的事儿呢?有些事情,时间久了,也就淡忘了……”
薛墨瓷闷闷地开了口,全然不见往日的神采:“阿婆,您帮不了我,我会自己解决的。您帮我备个木娃娃做身子吧,我明天动身回河朔,剩下的事情就不劳您操心了。”
那老妇人叹了口气:“不听劝。”
薛墨瓷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进了屋:“您当年承了这魂偶的手艺,在这天下人对您也是毁誉参半,您怎么不怕坏名声?”
“孩子,我不一样啊,”老妇人坐到了床上,拉着她的手,“……我都半截入土的人了,在乎这个干什么?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这一辈子长着呢……等你几十年后再去想那个人,说不定忘得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搭上自己半辈子,多不值啊。”
“他值。”薛墨瓷把那老妇人按回到床上,细细给她掖好被子,“阿婆,天亮我找人帮你把东西搬回船上,您多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