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厉害,一般被细针扎到顶多留下个把红点,可此时瞧着这一双小手上,个个针眼都有芝麻粒大,有的还带着血丝。苏辄忽然想起犹挂在那油绿内衫上的粗大针杵,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
定是这小儿没做过针线女红,分不清缝衣针和纳鞋底儿的打眼粗针,为了顺手,径自拿捏了那又粗又长的鞋底粗针来用。一时间竟是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可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于妇人活计一窍不通的小女子,为了讨好自己拾起了堪比杀鸡刀的针杵替自己缝衣,心里又是软成了一片。
“以后不要再勉强自己做这些劳身伤神的事情,若是真知道错了,知错就改,下次不要再耍那些让人着恼的小手段便好。你这般作践自个儿的身子,可知心疼的还是我?”苏辄拉着满脸委屈的小儿到一旁坐下,唤来宫人打来清水取来药箱,清洗过后,亲自用棉签沾着药膏细细的涂抹在十根手指的伤处,然后用干净的纱布一根一根绑了。
阮清难得有心讨好一回,却自曝了短板落了个里外不是,素来面对刀光火海群臣激愤都能保持面不改色的摄政王,破天荒的泄了一身底气,弯曲了笔直的脊梁,垂下头恹恹的“嗯”了一声。
再转头瞥见自己辛苦了一个上午洒尽血汗才缝出的“围脖”,被小狐狸偶然发现,小尖牙拽着长长的丝线生生又重新拉扯出了一个白绿相间的大绣球,一路拽着奔出了殿外,那脆弱的小心脏又是狠狠的缩了一下,低声咕哝道:“是我太笨了,竟是连一根绣花针都拿不好……本来还想着从尚衣监挑几件现成的送给苏叔叔,可尚衣监做的衣服花样颜色太惹眼,苏叔叔定然不喜,倒是不若宫外那些个店铺里卖的合心意,只是我也出不得宫去,不能亲自为苏叔叔选买,这才异想天开想着自己亲手做一件出来,怎知……”
苏辄缓缓抬眼,这一番听似自怨自艾的委屈之言,若是他再听不出其中暗含的深意,那他也算是白白认识这狡黠小儿许多年了。只假装不懂的低下头将十指包扎完毕,方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你想替我亲自选买衣服却也不难,稍后吃过饭我带你出宫逛逛,让你买个痛快可好?”
阮清不敢置信的抬起脸,睁大水濛濛的双眼,惊喜的问:“苏叔叔可是讲真?”
苏辄暗自撇了下嘴,笑着点了点头。
“太好了!”阮清顿时觉得那抹了药膏的手指瞬间愈合到了心底,得寸进尺的跳起来建议道:“那午饭可不可以也一并出宫去吃?”
苏辄觉得这点要求倒也没什么不可,遂又很好说话的应了。
阮清觉得只挨了几针就换来这等福利,委实一点都不亏,当下喜于形色的也不顾一双手包的萝卜也似的造型,连忙唤人来更衣。便是苏辄坚持称今时不同往日,她既已顶了摄政王的名头出门在外被人瞧见便多有不妥,要她改换女儿裙装,薄纱遮面也一一顺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