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阳只以为她在阿谀奉迎自己,轻哼一声:“巧舌如簧。”
陆禾又作一揖,施然道:“臣实话实说,绝无虚言。”她又婉娈轻笑,“臣有一友,亦善骑射。昔日臣曾与她于巷陌街道间翦柳嬉戏,于箭术上去之甚远,不由甘拜下风,输给她好几坛美酒。今日有幸瞻仰殿下骑射英姿风采,心下颇有些好奇殿下与臣那位好友的骑射技艺孰高孰低。”
宜阳骑射功夫虽极好,可一来久困宫城无从施展不由落寞,二来每每出城狩猎时即便自己请命与太子、鲁王及一众武将较量高下,却被意图讨好皇帝的一干人等相让三分,实在无趣得紧。此刻听了陆禾所说,眸中再难掩好奇与争强好胜之意,仰起下颚倨傲道:“你那朋友姓甚名谁,改日便邀她到府上来。骑骑马射射箭又不是难事,定让你饱个眼福。”
陆禾据实告之,又觉得眼前宜阳这般难得一见的孩子脾气竟分外可爱,让她在心里不由松懈了几分对宜阳的提防,笑得少了些疏离和淡漠:“陛下前几日下旨命她攥写安宁长公主的贺寿词,怕是这阵子都难脱身消遣了,殿下可得再等等。”
和暖的日头正从天际层层叠叠白云之间跳出,挣出一角向世人轻洒光辉。为枝头雨露染了一层淡淡的金黄,为练武场架子上的刀剑镶了一片错落有致的金玉,为没入地砖缝隙无人顾及的银色箭矢裹上一层温暖的外衣,亦为这位背光而立,头戴乌纱帽身穿青色官袍的青年除去了些许长久以来的伪装----尽管她的面容仍有一半掩映于阴影之中,反倒将左颊上清晰可见的梨涡更显得明艳动人。
以往也常见陆禾微笑,却像隔着层面纱般看不分明猜不透彻。宜阳不由多看了几眼,竟蓦地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只得将一切归于骑射后体乏口渴。
她又不知怎地想起那句红颜祸水,心里嘀咕着这还是陆禾穿男装的时候,要是哪日换回女装,走在街上一颦一笑裙角摆动间还不知得勾走多少男人的魂魄。
按说讲学授课应在书房,宜阳却将陆禾带到了前堂,其后自己领了几个婢女往暖房焚香沐浴一番。
桌上早摆着一应文房四宝,池良俊正想点两个内侍过来为陆禾铺纸研磨,陆禾摆手止住。
“读书之人不与笔墨纸砚打交道,一次两次还好,多了怕是要懒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流了。”陆禾一边说笑着,一边已驾轻就熟地预备妥当,提笔在素笺上写了几行字,交给内侍,“这是今日的书单,都是些耳熟能详的篇目,想来并不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