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跌跌撞撞地扑进屋来。她弓腰驼背瘦骨嶙峋,手拄拐杖,老泪纵横。让她坐她不坐,她仰着枯瘦满是皱纹的泪脸,眨着混浊的饱含怨艾的老眼,一直询问谁是“文厂长”
文翔英立刻停止了会议,让坐,献茶,笑脸相陪.亲切询问:
“我老伴儿、儿子、儿妻、孙子、都是药厂工人。我命苦啊,比黄莲还苦,老伴儿儿子都去世了,剩下儿妻和孙子。我们祖孙三代住在一间小破屋里。孙子二十六岁了,定婚三年了,就因分不到房子,一推再推,不能结婚。我们人老实,一没权,二没钱送礼,今年分房又没我们的。孙子未婚妻坚决退婚,儿妻坚决改嫁。今天孙子在屋里上吊,幸亏被我看见没有死,现在还在家里躺着。我听说厂里来了文厂长,我就豁着老命来找你。文厂长,你可要救救我一家,救救我可怜的孙子。快想法给我孙子解决结婚房子,不要让一家失散了!那怕是一间也好!我老婆子埋到土里,也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看在我死去的老伴情份上,看在我死去儿子的情份上,他们都是药厂的人,若是孙子分不到房结不了婚,再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在黄泉之下也不会合眼。你们当干部的都在这里,请你们行行好吧!”
老太太说罢,噗通给文翔英跪下。呜呜地哭着,怎么拉也不起来。
杨正的脸铁青。刘百通低头不语。李良白嫩的小手拍在桌子上,她俊秀的脸气得通红:
“我真想不透,过去管分房的人还有没有人心!”
文翔英眼里滚着泪珠,几乎是将老太太抱起来,好像对自己的奶奶一样亲切。
“奶奶,你老人家请放心,我们马上给你们解决房子。你家情况我们了解。你回去吧。房子一定解决。”
文厂长请杨正和刘百通送老太太回家。然后,就抓起电话,要刘关希立刻来办公室。
文翔英的电话,好像提审犯人的命令。刘关希又急、又恨、又怕。他手眼通天,左右逢源。在“官场”里,混得得心应手,筹躇满志。没想到竟一头栽倒在这个“小姑娘”手里。然而,他并不敢公开抗拒。他不怕用洋枪打过日本鬼子、蒋匪和美国大兵的王清明,却十分胆怯这个会玩笔杆的女大学生。他明白王清明对自己的错误,虽然口头上批评,而实际上会包庇。这个新上任的俊姑娘,却有一颗包拯般的铁石心肠。她说得出,做得到。初生牛犊不怕虎。她罢了他的“官” ,问题并不见得了结。如果他表示反抗或不满,她有足够的材料和手段整他个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