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才嘴甜,一进屋看见朱民的姐夫、姐姐,便讨好:“大哥、大姐新年好!” 。刘关希和他大头大脸的胖老婆,对三个穿戴整齐又有礼貌的问候,很是高兴,满脸是笑。刘关希急忙端出糖盒子让他们吃糖。朱民的胖姐,挽着袖,湿着两手,正给一条大鲤鱼打鳞。她抱歉地说:“看我占着手,朱民你给客人倒水,你们都别走了,晚上都在这里吃饭,红烧大鲤鱼。”
三人各找座位坐下。刘关希披上大衣,笑了笑,说他有事,出去了。胖姐把鱼端到厨房里去开肠破肚。
朱民给三人各倒了一杯水,坐到一旁,眼波在“雪花膏”和云英身上频频交换着,暗暗比较着、欣赏着。云英端着小茶碗,似喝非喝,低头含笑,她知道她在朱民心中的地位。她回味着“安乐窝”的甜蜜。她清晰地感到了朱民热辣辣的目光。她在暗暗庆贺自己。“雪花膏”看到朱民投在云英身上贪淫的目光,妒火腾腾上升。她呼呼地喘着粗气,涂得白白的大脸拉长了好多。她又想甩袖而去,离开这个憋气的地方,可是又不能。她没有忘记她的使命,只有完成她的使命,才能对他和她进行报复。她硬着头皮坐在那里,想装得高兴,可使劲也装不出来。死高才你的手脚要快一点。
高才一进屋,两只眼就像扫描机一般,在最初的三秒钟内,最少把全屋的各个部位和角落扫视了三遍。电视机、大立柜、酒柜、洗衣机、电光椅,桌上有大座钟、大花瓶、花暖瓶、袖珍收音机、茶壶、茶碗、茶叶盒,还有一只闪闪发光的小手表,还有药瓶子,小刀子,几本书……
高才提议说,快喝水,喝足了,咱们快找“十里香”和二歪去。唉!红烧鱼怎样做?我们到那屋学学。四个人往外走。高才磨磨蹭蹭落在最后边。
胖姐一见几个年轻人都来看她做鱼,又高兴又自豪。她拉开大嗓门,一口气说了五分钟做鱼技术:怎样打鳞,怎样破肚,怎样切块,怎样油炸,炸到什么火候,做汤汁放什么料,什么时候放,放多了怎样,放少了又怎样……说得几个人直打呵欠。这位直爽而好为人师的胖姐,没想到,这几个年轻人根本就无心学徒。正当她准备言教加身教,理论加实践,把自己做鱼的高超技艺毫无保留地贡献给他们的时候,他们却毫不感兴趣地“拜拜”了。
“十里香”本来小性就多,自那天他看见二歪送云英出去,就像患了重感冒,脑袋发懵,四肢无力,心绪烦乱,饭菜不香,睡觉不稳。春节前后,她大门不出,一直躺在床上蒙头生闷气。二歪嬉皮笑脸找过她几次。她都噘着嘴不理。今天午饭后。姐夫和姐姐去局长家串门,高才走后,她又懒洋洋躺在床上又生闷气。
四个人来家邀她看电影,她心情很矛盾。朱民和高才的到来,给了她慰藉,填补了她精神上的空虚感。但她看到“雪花膏”心里就不舒服,一看到云英,更是浑身不得劲。一个挺乳撅臀的笨鸭子;一个狐狸般地小妖精。
云英看到“十里香”的脸,就想到自己的“短” 。周围已有两个对手,她有一种酸溜溜的自豪感。“你整天打扮得那么水灵。穿戴得那么新鲜,香水那么撩人,在男人面前处处显示你,也忒疯了。你觉得男人离开你没法活?你觉得男人非闻你那香味不行?就你可称王称霸?别做美梦了。二歪、朱民不是把你扔了吗?他们对我亲热劲,你享受过吗!朱民要给我换个穿白大褂的好工作;二歪要把我的户口迁来。到那时候,我吃上商品粮,成为正式工,不作朱民媳妇,就跟二歪结婚。非气死你不可。叫你整天哭鼻子,一辈子心里憋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