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叔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说道:“不求百岁,给我十年足矣。我就在这独居茅屋,了此残生。每日种茶种菜,读书写字,倒也怡然自乐。神仙的日子再过十年,我也就去做个真正的神仙了。”
“放着城里舒适的生活不过,跑到这里来住土墙茅屋,没有电,没有自来水,这日子不苦吗?”林秀山不解地问道。
“苦和乐是相对的。我在城里的生活再舒适,也比不上豪门大富、达官贵人的生活。如果要追求这个意义上的舒适,我便是在城里也是苦的。到这里来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生活上的一点点不方便,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的心里是快乐的。”平叔说,脸上的表情平静祥和,“你不觉得人在喧嚣的环境里呆久了就有必要换一个环境净化一下吗?你不是如此吗?还记那年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吗?”
平叔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没等林秀山回答又继续说道:“我老了,在那个环境呆不动了,心累。我不会喝酒,不会抽烟,不会说他们爱听的话,一直我就是和那个环境格格不入的人。别人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别人,还不如躲着他们,自由自在地快活。黄仲则说: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这样的人也幸亏政府赏我一碗饭吃,要不然真得饿死。”
“平叔,其实世人挺尊重你的,只是你自己好为青白眼,得罪太多人。”林秀山笑道,“小子何德何才,竟受你青眼相加,真是惶恐啊。”
平叔大笑道:“你无德无才,但老夫喜欢啊!”
林秀山不悦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怪不得没人喜欢你。我自己说无德无才尚可,是自谦之词,你怎么也如此说我?难道我真的很不堪吗?”
平叔诡谲地笑笑说:“不事国家,只重私利,可谓不忠;双亲在堂,远走千里,可谓不孝;抛妻别子,不近亲友,可谓不仁;挚友在野,三月不见,可谓不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何德之有?不工诗词,不善文章,何才之有?”
林秀山离座,躬身拜道:“先生所言极是,小生惭愧!”
平叔抚掌大笑:“好了,此乃戏谑之言,不必挂怀。秀山,平生难得一知己,得汝小友一枚足矣!老夫平素不事权贵,不媚世人,与你相遇,遂成知己,岂不幸乎?”
“如此无德无才之人,不交也罢!”林秀山故意作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