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慕韵便为她一一介绍此次负责和谈的几位重臣,显然西戎派这位乌暹族长前来是无比正确的选择,她于汉人典籍有所涉猎,也算是能说会道,不必用翻译也能很好的交流。只是她坐下的几人面色不悦,眉头紧皱,显然是极为不耐。
清平坐在最末,这种场合也轮不到她说话,作为孙郡长的随行官员,得了一个末尾的位置。她坐着看着那道紫色的人影起来说了什么又坐下,相隔太远,看的并不真切。她百无聊赖地坐着发呆,数着面前果盘中的果子,冷不丁对上对面人的视线。
那人打扮的十分朴素,月牙白的袍子,与乌暹族长及几位使者穿的都不太一样,只挂了些金饰略微装点。那人眼瞳泛蓝,挺鼻深目,手中捏着个酒杯,正盯着她不动。
清平与她温和一笑,低下头去,隐约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她抬起头又看了一眼,猛然间想起这不是那日大雨时碰到的外族人吗,怎么她也在西戎使团中?
她心中有种不太妙的感觉,那女子微微一笑,手持酒杯隔空敬了她,清平只得回敬,来人身份特殊,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其中一个西戎人不动神色地看了一眼这边,只是一瞬便移开了视线。宴席上虽然气氛僵持,但也算是略有缓和了。直到礼仪官颤着声通报,云策军周乾率部下而来的时候,宴席上的气氛顿时一变。
周乾率军与西戎交战数年,如果说言慕韵在西戎薄有名声,那周乾便是西戎军方的心腹大患,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敌军将领,有止小儿夜啼之效。自她三年前力挫西戎主力素樊,便又为她的可怖传闻增添了新的一笔。
这位功勋彪悍的女元帅身披银甲而来,身上并未佩戴武器,只是眼光扫向西戎席位,便如同实质般将西戎使团的气势砍了个七零八落,这下连乌暹族长的笑都挂不住了,面色苍白不知要说些什么。周乾年轻时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单单是一个眼神便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她虽年纪有些大了,发鬓有些花白,但披着重甲却腰杆笔直,手虚扶在腰侧,那是一个习惯用剑的人常有的动作,即使此时她腰间武器不在,却仍给人一种将要持剑而挥,平静地砍了西戎使团的森冷。其余人俱是从长辈口中听过此人,如今见着了难免心生惧意,都收敛了嚣张的姿态,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周乾抱拳行礼,言慕韵回避她这一礼。周乾转向楚晙,道:“信王殿下,许久不见了,不知道殿下在第五军呆的如何?”
楚晙与她目光相触,微微一笑,道:“劳元帅挂念了,一切都好。”
周乾欣然道:“那老臣便放心了,初闻殿下去监军,臣还担忧您会不大适应。第五军惯来散漫,殿下想必也是辛苦了。”
楚晙目光平淡,只是礼节性的笑了笑,再也没有说话了。
周乾入席后场中气氛大变,西戎使团众人被她压的死死的,那乌暹族长本想趁着气氛融洽之际提出和谈的条件,如今周乾在此,她说的颇为困难,特别是说到月河的归属时,周乾眉头皱起,放在案上的双手慢慢握紧。她自然看着这个动作了,断断续续才说完王庭的和谈要求,言语中汗如雨下,湿了半边衣领,不复方才谈笑自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