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金斯的助手给我们泡了茶,他坐在桌子对面,交叠着双腿,慢条斯理地问我:“孟,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来帮我完成这个任务吗?”
我愣了一下,接着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您有一个女儿需要照顾。”
我不爱说话,详细地讲,应该说是豪金斯先生的前一个雌性伴侣给他留下了一个天使胎,而他在最初提出要求的时候也明确强调了,希望这个崭新的雌性能像母亲爱护亲生子女一样爱护他的安琪,这也是我愿意数十次帮他返工重做的重要原因。
“哈哈哈,专业人员也有犯专业性错误的时候。”豪金斯先生笑了,“我没有女儿,但我有个安琪,给你看个东西。”他冲我炸了眨眼,打开右手手腕上的终端,清晰的影像出现在桌面上----那是一间非常漂亮的婴儿房。
这件婴儿房比普通的大了好几倍,包括大型的摇篮,完善的封闭措施,“饲料”的自动投喂点,镇定剂的排出口,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赠给安琪的完美礼物,我曾经只在“天使家属交流群”中见过简略的设计草图,单是草图就让群里上百位天使爸妈艳羡不已。
“您需要我修改什么?”我想了想,问道,“关于具体家庭设施的描述吗?”
豪金斯先生神秘地笑了:“有相同的遭遇是我选择你的原因之一,孟,更重要的是我看过你写的样本,所有编写师里你的风格是最让我满意的。”
我安静地坐着,没有答话,事实上我并不想跟这个富豪有更多的交流。
“爱情编写师的平均年龄不超过四十岁,因为超过四十岁就做不出关于浪漫爱情的梦了,”豪金斯耸了耸肩,“而年轻的男孩女孩总是对爱情抱有太多的幻想,他们的稿子太美、太疯狂,尽管充足的激素供给能让我的雌性永远保持对我的狂热,但事实上在一个家庭里面,我想找的更多的是一个照顾者,一个能稳定地操持家务、照顾孩子的雌性,而不是一个时时刻刻觉得自己在刀尖上跳舞的人鱼公主----从你的稿子里面,我看得出,孟,你和我的想法是相同的。”
我摇了摇头:“所以您的意思是我的稿件不需要修改了吗?那为什么之前要返工这么多次?”
“在雌性出现之前,妇女们扮演着她们所承担的角色,你还小,没有见过那个时候的场面。”豪金斯微笑着无视了我的问题,“三十年前,以百万计的妇女要求,她们不应该再扮演照顾者和生育者的角色,她们拒绝婚姻和家庭,拒绝承担妻子和母亲的义务,她们要求和男性享有平等的社会性别。这场妇女运动持续了十年之久,始终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不温不火,尊重的呼声日益提高,现象的落实却寡有意义,最后妇女们发现,只要社会还在依赖她们的子宫,她们的地位永远不可能发生真正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