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沈绥沈缙严格来说,也并非是商人,她们骨子里是贵族,贵族长年累月的传承刻进了她们的骨子里,是她们抹不去的。不论是行商,还是考功名为官,只不过为了一个目的,待一切真的尘埃落定,这些都是可以轻易放弃的。
那种灵魂中的清高,是她们永远无法摆脱的刻印。
午宴借用了归雁驿的宴会厅,裴耀卿自掏腰包,宴请武廷芳。武廷芳并非是想象中那般油滑猥琐之人,他高大健壮,蓄着短髭,浓眉深目,眸光炯炯。举止风度皆为上品,饱读诗书,口才绝佳,裴耀卿与刘玉成都为之倾倒,连声赞叹。沈绥全程淡笑陪席,也不多话,只与武廷芳有过两次眼神交流。
午宴过后,一行人坐在偏厅饮茶休憩,仆人们已经开始收拾行李,过不多久,他们就要再次启程。
待一切准备妥当,一行人上车上马,驰出归雁驿,一路向渡口而去。张若菡的马车换成了四面有着坚实车厢壁的双轮马车,车内宽敞舒适,车厢与车轮连接处还装有减震弹簧。这种车是沈绥改装后普遍用于所有归雁驿的,也是归雁驿中最好的马车,一般的租客都舍不得钱子来租。
归雁驿就在骆水边,走出没多久就可见。阴云十里,河道已在眼前。凉风浮动沈绥幞头后垂下的丝带,她骑在马上,遥望远方,就见并不算特别宽阔的河面上,停着七艘运输用的大船,这些大船有着宽阔平整的甲板,方便堆砌货物。不过此刻,其上空空如也,正待前往利州再堆满。
“惭愧,运输船简陋,怕是要怠慢诸位贵客。”武廷芳说道。
“无碍,有船可乘,又怎能矫那劳什子情。我等风餐露宿奔波,什么苦吃不得。”裴耀卿骑在马上笑道。
不多时,车马队便沿着岸边架起的栈板上到船上。河上湿气重,透着一股腥气,风大且凉,吹得人并不舒适。沈绥倒是很喜欢这风,扬帆正好。她站在船头,望着不远处停靠的那些渡船,嘴角流露出冷笑。
武廷芳指挥着水手们将马匹马车迁至船尾锁好,避免因为船只颠簸在甲板上左右乱晃。忙完此事,他又请诸位贵客至船舱中休息。沈绥落在最后,至船舱入口处,武廷芳向她一揖,道:
“门主,一直未来得及与您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