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午就回去,你能邀请我做苏朝宇的家长,我不会拒绝的,江扬,你放心好了。”
“什麽?”江扬听出了对方是谁,但是……邀请彭耀做苏朝宇的家长?这是什麽时候发生的事情?他匆匆低头看传真机。奇怪,里面并没有任何关於今天行程安排的通告啊,而且这件事他和苏朝宇也只是昨天随口提到,还没有来得及跟元帅谈。
彭耀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欢欣雀跃,他说:“你派人到机场接我吧,主要是我带了你的小猫咪回来,给他们安排住处。”
江扬又气又笑:“这个自然,我问你,家长这件事,苏朝宇的意思你问过吗?”
“屁!”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杯子碰盘子的声音,徐雅慧大呵斥“这周第四个了,败家子”,彭耀才不管呢,“你怎麽不去问江元帅凭什麽是你爸爸?”然後,电话就挂掉了。
苏朝宇已经完全清醒了,正在刷牙,他叼著牙刷含含糊糊地问,江扬一耸肩一摊手:“你有家长了,恭喜,苏朝宇上校。”
苏朝宇瞪大了他的蓝眼睛,清清口追问:“是谁?”
江扬严肃地咳嗽了一声:“按照部队规定,没有家属的时候,直属长官可以作为家长在婚礼中充当重要角色。”
“哦,好吧。”苏朝宇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人的轮廓,这个轮廓里应该是一个头发花白、他此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善於语重心长讲道理的老参谋。事实上,如果他的特别行动队还是江扬手下的一支独立分队的话,论资排辈,剔除秦月朗这样的江家亲属,确实,够格做苏朝宇家长的,应该是从江瀚韬掌管基地开始就在职的老军官。但是……
江扬蹑手蹑脚出门。
苏朝宇也是被冷水一冲才忽然反应过来他现在是狼牙军官这个事实,以此推理的话……
“不行!”一个靠枕准准砸在江扬後背,琥珀色头发的年轻人迅速关门,只听又一个靠枕砸过来,伴随著苏朝宇的哀嚎:“没门!绝对不行!”
但是,不管他怎麽闹,或者,换言之,即使地球大爆炸,都不一定能阻止彭耀飞来首都的脚步。苏朝宇坐在车里给江扬打电话:“都炸没了他怎麽出现?”
“他可以变成一个分子,分享你的空间。”江扬无良地说,然後补充:“罗灿他们都来了,宋少校定好了酒店,已经把地址和预约编号传到你手机里了。”
苏朝宇闷闷不乐:“知道了。”
“别打彭耀。”
“知道了!”苏朝宇暴躁地挂掉电话心想,你管不到我,等彭耀出现,我就一拳把他放倒,打歪鼻梁,让他没法参加婚礼!但是,苏朝宇等不到这个光辉的时刻了。先前第四军的一些退役军官听说彭耀回来了,都在机场列队迎接,虽然阵势拉得不大,但如果苏朝宇想要当众打他们的精神领袖、军事领袖一顿,那这些本来就不是吃素的军官会不顾一切把苏朝宇收拾得没法参加婚礼──“这就是狼崽子精神啊,”彭耀曾经说,骄傲地咬著一片狼牙配给小面包干,嚼得像啃骨头,“天哪,我怎麽可能不爱他们?”苏朝宇现在身为狼牙军官,却恨极了这个身份。
彭耀下飞机的时候没有走舷梯,跟其他人一起直接进了航站楼。第四军原来的军官来了二十个人,齐刷刷敬礼,吓了身後的罗灿吴小京他们一跳。彭耀客气地还礼,随行的徐雅慧则依旧是挨个拍肩。他们在候机大厅里消磨了整整半个小时才出去,彭耀十分直接地说:“我还有安排,你们散了吧。”那些军官当然知道这个年轻的老大一向这种脾气,如果他们敢客客气气地说“摆了接风的酒”,便绝对会被彭耀用一个以“滚”开头的句子堵回去,而如果彭耀真的想喝两杯的话……来之前,他就会打电话告诉接应的人要喝什麽,喝哪一年的,在哪儿喝,喝多少。不过现在,彭耀这种明显的因为没看到想要见的人而心不在焉的样子被所有人看到,军官们知趣地四下离开,罗灿带人取了行李回来,发现彭耀正站在雁京纪念品柜台前面研究什麽,招手叫他:“带钱包了吗?”
“长官要买这个?”罗灿边掏钱包边看,玻璃柜台里放著一对金色的老虎挂坠,造型十分好,说是限量十套,价格昂贵。罗灿立刻扁扁嘴,把钱包放了回去:“报告长官,首先,我没这麽多钱,其次,这也太贵了吧,第三,在这儿给人家买结婚礼物也太……”
彭耀缓缓转过头怒视罗灿,罗灿把後面的话收了回去。彭耀灰蓝色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犹疑:“我不知道要送苏朝宇什麽。”少见的,他认真,像小学生写作业一样,他也很温柔,像对待从开裆裤长到成家立业的发小那样,罗灿为这样的长官而有些震撼,刚要开口,就看见徐雅慧挂了电话走过来:“苏朝宇在外面呢,走吧。”说完,她瞥了一眼已经被售货阿姨拿出来的金老虎,一巴掌掴在彭耀屁股上:“瞧你这垃圾品味!没出息!”
苏朝宇站在出站口的停车广场上等著彭耀。天特别好,雁京难得如此阳光灿烂,仿佛周遭一起都透明著,苏朝宇的蓝头发已经和天融在一起了,彭耀远远就从大批人流里分辨出了他,因此加快了脚步。徐雅慧跟在他身後低声说:“再快,也是别人的了。”
彭耀转过身,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好。”
徐雅慧不知道这个“好”字表达了什麽含义,彭耀当先穿过来来往往的人,苏朝宇也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