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也是钱博呈校长门生?”静漪又问。马行健对她问题一一回答,措辞利落,思路清楚。
“是。军校毕业后,加入西北军。”马行健点头道。
“那你与我三哥,是什么时候认得?”静漪问。
马行健沉默片刻,说:“程长官成绩优异,是钱校长得意门生,学校也是无人不知。”
“那倒也是……只不过不是所有认得他人,都会称呼我一声十小姐。”静漪拍了拍白狮头。她似乎只顾着逗弄爱犬,并不意马行健到底怎么回答她。
马行健并没有回答。
静漪抬眼望了他,说:“马副官,我不同你兜圈子了。对七少不利事,不管你从前是做没做过,自今日始,绝不许你做。你他身边日久,也随他出生入死过,他性情你了解。”
“十小姐,七少知道了,我自是死路一条。程长官与七少都是我深深敬服军人。他们两人为敌是我所不乐见。”马行健说,“我有我使命。我不能抗命。”
静漪看着马行健,说:“那你替我转告程长官,打仗是各凭本事,使这种阴招儿为人不齿——让他以后少打这种主意。万里江山都拥到眼前来,几十年一晃而过,都是过眼云烟。一统天下就那么重要?”
“十小姐,程长官此时正困境之中。十小姐想必也有所耳闻。”马行健说。
静漪轻声说:“这是他自找。这些年他未尝败绩,呼风唤雨惯了,也该让他吃点苦头。”
马行健沉默。
静漪牵起白狮,预备进门时,听到马行健说:“程长官与七少主张虽不同,终目却是一致。”
“他目,是要踩着多人尸体达到。马副官,七少主张不是一日两日,没变过。追随他人,不是愚昧盲从之辈。程之忱命运从来都掌握他自己手中。他是我哥哥,我当然不希望他出事。但是他选路既然是这样。走到这一步,怪不了别人。”
马行健点头,道:“十小姐说理。可不管是程长官还是七少谁出了事,都会引起大乱。十小姐不要小瞧自己能力,七少这里,您说话还是有用。”
静漪回头望了他,道:“马副官,你太看得起我了。七少目并不是要他命;他既无性命之忧,我便袖手旁观。刚才话,你转告他。还有你,我也给你一点时间向七少坦白。你毕竟是他身边信任人之一……晚了,七少今晚恐怕是要睡这里了,你也可以去休息了。记着这里,别再叫我十小姐……我是陶太太。”
静漪柔和嗓音里透着冷意。
马行健答应了一句“是”。他听得出来程静漪意思。
程静漪进门时,月儿正带着人将厨房刚刚做好醒酒汤端出来。静漪松手让白狮走开,接了醒酒汤来。她没让人跟着,独自进了房。她将汤碗放一边,轻声叫了陶骧几声。陶骧依旧睡着,安稳很。
他睡相很好,从来不扰人。就是此时醉厉害了,这么睡着让人担心。她握了他手臂,摇着他。
“牧之,醒醒。”她很想用力把他晃醒……可也许他睡这么沉,并不只是因为醉了。而是这么久以来,他实劳心劳力。
静漪眼眶发热,转开脸吸了吸鼻子。心里有种说不出难过……她慢慢俯身,靠他胸口。她耳朵贴他心脏位置——听着他缓慢而又有力心跳,她呼吸渐渐与他心跳同一节奏……他手抚上她头发,让她突然就身子一僵,猛坐直了,手也急忙从他身上撤了回来。
他扯着她手,稍一用力,便将她拉了过来。
静漪半边身子伏他身上,脸上像着了火似,看着他眼盯着自己,禁不住身子发颤。
陶骧手上力气渐渐加大,于是她越来越靠近了他……她手臂被他攥疼起来,疼像被火花灼了肌肤。
他翻了个身,将她压身下。她闭上眼睛,而他只是看着她,半晌不动。
静漪睁开眼,看了他一会儿。她轻轻抬起头来,亲他唇上。很柔很轻触碰,似飞舞鸟羽拂过睫毛,竟带来了轻微痛感。静漪轻推他,低声道:“我得上去了……囡囡该醒了。”
陶骧没有放开她。他看着她,仿佛并不是有意识,只是盯了她,像盯着一个不会动目标。但她他身下一扭动,却又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他仍压着她手臂,让她动不得。静漪被他眼神弄怔住,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被他吻住了……她低低喘息,不止让他也让她自己心里发颤。她还想着该走了……身体却有些不受控制,她回吻他。吻细碎而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