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小六已经骑着三轮车拐到旅店门口。孙淑芳说的三轮车,并不是传统的那种传统三轮车,是民国黄包车的升级版,车斗在前左右两个自行车轮胎,跟后面的自行车成三角。孙建国把馨妍放在车斗一边,三个儿子分别坐在旁边,让叫小六的少年坐在后座,他自己骑上三轮车,脚下铿锵有力的踩动脚踏板。
叫小六的少年身板高高瘦瘦,论起力气和毅力跟孙建国肯定没法比。孙建国急着赶时间去医院,让小六指认去卫生院的路,他自己就是大大小小承载了六个人,三轮车也跑的飞快。从火车站到省医院,孙建国只花了二十分钟不到就到了地方。把车子扔给小六,他抱起昏睡的馨妍,让乐之顺之拉着康之跟上,父子四人就进了医院大门。
以孙建国的体力,一手抱着馨妍也不耽误他拿着□□去挂号,乐之跟顺之兄弟俩,左右两边拉着康之的小手,紧紧的跟在他们爹身后,挂完号去找医生治病。医院的人不多也不少,这年代小病小疼没人会来医院,穷人家大病大疼女人生孩子来医院的也不多。父子四个在医生诊疗室外面等了一会就进屋,先用温度计量了体温,结果让医生都下了一跳,急道:
“都四十二度了,这么高的热多久了?赶紧的我先给你开打针的退烧药,先打一针把温度降下去,在挂两瓶的吊针。这么高的热,万一烧坏脑子就麻烦了,也很容易烧成肺炎。”
孙建国急听都脸都白了,颤抖着唇硬是硬是没说出声来,要不是现在抱着馨妍又拿着医生开出来的药单,他都想狠狠给自己几个耳光。妍儿从嫁给他之后,就一直劳心劳力没有空闲时间。家里家外的张罗,又连着生孩子没养好身体,她身子底就虚。这趟回老家一路赶奔波,还要顾着孩子跟他,回大石村更是脚不沾地的来回,没少吹寒风。要是他当时同意在大石村住上一晚,不是执拗的急着回省城,妍儿根本不会生这场大病。
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再多的悔不当初也无法挽回,眼下也没时间墨迹,早一点用药退烧,妍儿就多一分的安全。憋回去眼底的湿润,孙建国带着孩子去药房交钱拿药,马不停蹄的找了护士先给打退烧针后,在住院部的二楼找到安排的病床,孙建国让停好三轮车的小六,在病房帮着照看一会昏睡的馨妍和孩子,他又赶紧的去找护士赶紧混药扎针。
馨妍皮肤白皙细嫩,手背上的血管纤细,扎针的护士是个二十来岁的胖姑娘,扎针技术看着就知道不熟练,连着在馨妍手背上扎了三针,把馨妍右手手背扎的淤青肿了一片,流了不少血,馨妍就是昏昏沉沉,也疼的皱着眉头□□片刻。见状,康之在一边吓得放声大哭,乐之顺之也是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乐之握着小拳头狠狠的瞪着护士,顺之小脸上也是隐忍的怒火。
孙建国紧咬着后牙槽,抱着哭的声嘶的康之,脸上的表情狰狞,忍了又忍,强压下心头暴怒打人的冲动,对用又拔掉针头的护士,一字一顿重重道:
“我媳妇这会还没退烧,麻烦你去找个技术过关的护士来扎针,照顾病人是你们的职业,病人本来就因病痛被折磨,还要承受你们护士专业不合格的折磨,捏不准扎针就在自己手上练习,疼在自己身上总能长记性。”
病房里六张床,其他住人的两张床上的病人和家属,亲眼看着经过,也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向那护士。那护士脸上有些愤愤,心里委屈又不敢太强势,把针头缠在输液管上。嘴里嘀嘀咕咕道:
“这又不是我的错,谁让她的血管太细不好扎,淤青过两天自然就消了,怕扎针来医院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