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显再到梅雪宫寻杜惊红时,杜惊红已经登上雾岫山的山顶。她在一石凳上坐了,放琴于石案,开始调音。三两声调试过,渐渐流畅。杨显循着琴声的方向,从梅雪宫前行进御花园又走到云茵湖,才停下来。他知道了,琴声是从雾岫山传来的。杨显凝神静听,琴音越来越急,仿佛漂泊大雨,满腔的气愤不平,琴弦已经越来越紧,操琴的人却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越发急促,让听琴的人都不禁绷紧了心。琴音更加密集,宛如惊涛骇浪,有种毁灭一切的力量。“不要!”杨显大吃一惊,口中不自觉地一声惊呼,他还从没听过有人把琴弾成这样。弹琴的人还在继续,似是铁定了决心。琴发出一声长鸣,那种万分紧张之势,仿佛下一刻就会天崩地裂。千钧一发之际,所有声音突然消失了。杨显内心一时空白,双腿发软,瘫坐在了地上。琴弦断了。他心里万分沉痛,眼泪止不住流下来,苦涩不堪。那件事,他可有后悔?
那时是暮春的天气,莺啭燕啼,花舞蝶飞。轻盈的杨花柳絮满城飘舞,傍晚的徐徐清风吹来习习清凉。一切都那么舒适,一切都那么欢畅,一切都充盈着生命固有的力量。那天他和表妹躲在树下花丛中看书,表妹把书摊在水绿色裙子上,又学往日,拿书中的问题来考他。杨显觉得表妹的裙子鲜亮清新,很好看。他并不专心作答,即使会的,仍装作不会的样子,反过去逗表妹。“被皇上知道,表哥又要挨罚了!”表妹说时,黠慧地一笑,神情十分得意,笑得比花还烂漫还明媚。
杨显亦笑“表妹去给父皇告密,又要封赏了,才女之名已经有了,再封什么好呢?让我想想,唔,就封个美女东施吧!”杜惊红听了,拿她那嫩柳一样颜色的鹅黄轻衫打他,他并不躲,透过轻纱看得到表妹的玉臂和秀肩,一段雪白。他顺手拉着表妹的手臂央道:“好妹妹,别去。你知道我最怕父皇了。”说时垂下头,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
杜惊红见他如此垂头丧气,觉得自己玩得太过了,抽出手臂,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潇洒地说道:“放心,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杨显听说,抬头看着表妹嬉笑了起来。漫天花絮纷飞,此时正好有一点杨花飞扬而下,飘舞着,落在了她的头发上,泼墨般柔顺的乌发,轻盈松软的一点白花。“别动,飞絮落在头上了。”杨显伸手欲帮她摘去,在他的手指捻到杨花的那一刻,杨显闻到一股浅浅的清香,他顿时意乱神醉,迷失了一般,情不自禁地倾身在表妹额头吻了一下。杜惊红受惊,身子向后躲去,却失去平衡,倒了下去,压着了几朵柔弱的花枝,杨显顺势伏在她身上,一边亲吻她的颈项,口中一遍一遍细语喃呢“表妹……求你……表妹,表妹……”之后无数次回想起来,杨显都会惊诧自己那一刻的失控。那时,表妹百般抵抗,都挣脱不了他的纠缠,那时,他如着了魔一般,她的美,她的香味,让他甘愿粉身碎骨的痴迷,感动,陶醉。那一刻,他看到了仙境。
事后表妹夺身跑了。太阳已经落下,晚霞渐渐暗淡。他清醒了,才感到害怕。这件事后,表妹拒不见他。他试过各种办法,他甚至想到负荆请罪,不敢奢求她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