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柜上的座钟敲响了九下。佳人揉揉眼睛,站起身来活动筋骨,看着一丝不苟的端坐桌前的程澜,心里冒出一个主意。随即绕过书桌,走到程澜身旁说道:“澜,你教我写字怎么样?”
程澜抬眼瞧了佳人一眼,收掉上面一张写满字的宣纸,点了点头。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写道:“你想学什么字?”
佳人一看,偏头想了一下,说“飞、灰、家。”程渊闻言会心一笑点了点头,这三个字向来是书法里最难写好的字,她倒是会挑。
佳人见自己第一步计谋得逞,麻利的扯了张纸在程澜身侧站定,那笔沾了墨,摆好了架势。
程澜在自己的纸写一笔,她就跟着写一笔。橙色的灯光下,素手悬腕,墨色晕染,莹白的宣纸上一个中规中矩的“飞”渐渐书就。程澜端详的一眼,轻摇了头,点着弯钩处,示意佳人重写。佳人乖巧的执笔再书。程澜看了却还是摇了摇头,亲自示范了一遍。佳人点了点头,继续写。程澜看了半着话。程澜的眼神渐渐也有些迷离,不再盯着宣纸,而是溜到身侧女子的身上。优美的脸庞,领口下白皙的颈子,水钻盘花的旗袍包裹出纤瘦玲珑的身段,隐约传来的香水是玉兰花的幽香,程澜面色未改,却不自觉的喉结微动,心底生出了一抹异样的情愫,烧得他耳g"/>微烫,心思早已不在那些新奇可爱的外国字上了……
佳人用眼角余光偷溜了程澜一眼,心中一笑,两手一笔的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iloveyou!”这是她第一次用水墨写出这句话,是情不自禁却也是真心实意。圆润的字体跃然纸上——那飞扬灵动的异国文字衬着“薄似蝉翼白似雪,抖似细绸不闻声。”的坚洁宣纸——直白与委婉间弥漫着来自异域的摩登浪漫却也裹挟着透自骨髓的柔情万种。
□□添香夜读书,朱颜素手剪灯烛。程澜觉得自己有些醉了,醉在这似梦非梦、似幻非幻的情境中,醉在身侧佳人的朦胧笑意里。却在下一刻,被一阵推门声唤回了神思。佳人也是一顿,站直了身子,向门口望去。
进屋的人一条白色轻绢睡裙直垂到脚踝,波浪的长发披散至腰际,明显不是佳人以为的秦伯。那女子合上门转过身,佳人才看清楚她那张与程澜有四分相像的洗去妆容的素颜。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佳人几梦话呢,转身就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牵住了,回头,却见自己的袖子正被佳人拽住了一小片,攥在手里。原来没睡着啊,他见状不禁想笑。
佳人却依旧闭着眼,梦呓般的轻声道:“澜——这床真大……一个人睡……浪费了。”
幽暗的房间里,女子的声音染着丝丝缠绵的味道,听得程澜心念一动,却在闭目间想起沁然的话——“她那么擅长做戏!谁又能保证她不是在和哥你演一场戏呢?!”,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轻抚上她的手,见她松了衣袖,便像是对刚刚的话恍若未闻般,转动轮椅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门又一次被轻轻关上,屋内一片寂静。沈佳人缓缓地睁开眼,神色复杂的静静望着那门——那扇门阖的那么紧,就好像从未被推开过,也许一切真的都只是春梦一场,一夜梦醒了无痕……
程澜回到自己屋里,慢慢的探着身子拾起地上散落的碎纸,一张张抚平,从抽屉中拿出浆糊,开始在灯下细细的拼贴,虽然沁然不肯说那上面的洋文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写的呢,就是骂他的话,他也不会介意,他要把它好好收着。就像沁然说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利用完你,她就会头也不回的消失。”也许,到那时他能留下的就只有这些她亲笔写下墨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