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细雨绵密如丝,整个世界象蒙着一层轻薄的迷雾似的。屋檐灰瓦滴水不停,晶莹剔透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垂直落下的光影划出一条长长的银线;这么一溜儿长廊铺过去,看起来就像挂着一幅长长的珠帘。潮湿的空气中带着丝丝凉意,就连那华美致的被褥,也因为沾染了潮气,入手是格外的柔软。
一池碧水被各种大大小小的涟漪填满,一圈又一圈,一个个圆你套着我、我套着你,微波起伏间,黄绿碎萍随水时聚时散。枯荷更显萧瑟,看着是令人心生怜惜,可这也是它必经的轮回;要知道它又白又胖的藕节儿至今还在底下淤泥中甜甜地睡着,只待来年春气回暖,重吐新绿破水面。
一抹微弱的蓝紫在残绿中时隐时现,娇嫩的花瓣迎着寒风冷雨依然挺立坚强。望着窗外的眼儿略眯了眯,真是难得啊,居然还有睡莲在这种季节不合时宜地悄悄盛开。
启朱户,挽绣帘,任雨丝纷飞,也飞不进临水而建的船厅二楼,防御阵上淡得几不可见的灵光流转,小小的斗室自成一安全空间。
谢绝了勤劳的仆人进屋打扫,应怜袖收拾妥当,撑着复古的油纸伞,一抹纤影在细雨中袅袅婷婷,来到碧溪堂与大家会合。
进来的时候,顾思全与俞白已经坐在桌前等着了,顾思安照例不在。一旁小几上的暖炉里红糖姜水咕噜咕噜地向,空气中飘荡着又暖又辣又香甜的姜味儿。
桌子上摆设不多,还是那份建筑图纸,一个黄澄澄的铜制罗盘,一份稿纸两支笔,再算,就是每人面前那一碗用细白瓷盏子盛的红棕色红糖姜水了。
看到人都到齐,顾思全首先开口了:“俞先生,应姑娘。”他首先向大家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投在……手上的一本小本子上?“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又是新的一天了。真不巧,今天下雨,恐怕要进一步调查这园子就没这么方便了。不知道二位可有什么章程计划没有?如果有什么进展发现的话,可否说来听听?”
“咳,思安啊,这不是你说话的风格吧?怎么听来听去好象让你哥附身了捏?”俞白首先笑起来,作势给他一拳。
“嗨,俞哥,这不是我哥交代的么?我也不想这样啊,我就说了,这种做报告一样的说法方式不说说的人了,就是别人听着也奇怪啊!就他非要坚持!还给我这小本子要我发言,后面还要做笔记!他总说:做事情千万要严肃,不严肃是做不好事情滴!”顾思全吐了吐舌头,啪地一下将小本本扔到桌面上。他说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还刻意板着张脸,模仿出他哥说话的神情方式,居然也有几份惟妙惟肖。
应怜袖冷眼看着这对活宝,镇定地坐在原位端起红糖姜水喝了一口,地道的老姜那辛辣的味道顿时席卷了整个口腔。
俞白这人,说实话有点略m的属。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就知道端着架子,让自己看起来多么清高一样。实际上如果碰到他觉得对味儿的人,那形象就是扯谈!甚至你爬到他头上可劲儿折腾他都可以,他还挺乐在其中。(前提是别太过分了。)
现在,碰到顾弟弟这么个从里到外都一样又宝又跳的人,偏偏对外在哥哥面前给管教地服服帖帖也不得不端架子的人,还真是王八看绿豆,臭到一块去了。才一天功夫,居然就这么熟了,男人的友谊真是个奇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