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习惯于带有一些居高临下的姿态去看待那些误解医生话语的病人,在行医生涯中也是如此做的。其实,病人是很脆弱的,他们需要的是通俗易懂的解释,即使如此,他们还会捕捉医生的每一个表情。也许,很多事情都是无济于事的,但哪怕是一小匙的同情总是有益的。
治疗第二十二天
我的第三个儿子霍华德和他的妻子玛西亚带着他们一岁的儿子山姆来短暂的探望我。霍华德和玛西亚都是在旧金山的心理医生,我怀疑他们的来访就如同一次例行的电话问候。许多人会问我他们是否应该去探访弥留中的父母,为什么你们打电话给一个医生询问你们是否去看望临危的亲人呢?我只是听取他们去或是不去的理由,然后劝告他们自己拿主意。
霍华德要开车载我去医院治疗,我同意了,因为这样可以免去了停车的麻烦。山姆跟着我们爬上汽车,坐在他父亲的大腿上,假装着开车。没有多久之前,霍华德和我也是同样这么做的。
山姆是取了我父亲的名字,我父亲三年前去世了。这小孩的外套上写着‘山姆。卢生保’,我凝视着这一行字并念了一遍。我看着这小孩时就如同看到了我父亲,他们太相像了。我震惊这种轮回转世,在我的想象中,我们是四代同车:我的父亲山姆,这个新的山姆,我儿子霍华德和我自己。
从我家到医院是绕着一座覆盖着森林的小山,一路上霍华德和我都沉默不语。我记得当霍华德和其他的一些男孩子都还小的时候,我们去学校,去小联盟球场,去医院,在这条路上不知开了多少回。霍华德也一定会想起他在医学院艰苦的四年中在这条路上来回了几百次。山姆看着这树林,这树木间的阳光和弯曲的道路兴奋得喋喋不休。
我们到医院后,霍华德提议他和山姆开着车转上十五分钟等我治疗结束。可是今天不同往常,部门没有按时间表运作,我回到外面时至少已是半个小时,霍华德父子俩人在耐心等着,没有因为我的迟到而责怪我,我为什么还是惴惴不安呢?我进入汽车,山姆爬到了我的膝上,在我光光的头顶上印上了一个大大的亲吻,我紧紧地抱住了他。我要活到他的第二个生日。我知道情绪和意志力在疾病的过程中起着很大的作用,但是一旦生了癌,我怀疑神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了,不过我下决心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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