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到来,所有的一切又都以正常的面貌行走在日光下,无论多么不能面对、多么不想面对的事情,这种时候也显现出来,无处逃避。盛京醒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叶敏之还在沉睡,也许是心理作用,盛京从那脸上看出隔夜的泪痕,不是不为这个人心疼,但她却完全无能为力,因为旧伤还在,揭开硬痂仍然血模糊。感情的事到了这种程度,其实已经和爱或不爱没有关系了,那些连成一片的过往,掺杂了两人的努力和绝望,乱麻一般再也理不清爽,而就是这不能清爽才让人一再为之受伤。既然不能安慰,那就做点实际的事情,算是道歉也好,算是传递自己滋味复杂的情意也好。盛京想为叶敏之准备一顿早饭。
叶敏之是在空荡荡的气氛中醒来的,她瞬时有点恍惚,以为盛京已去上班,下一秒才想起今天是周末。了身旁没有热度的位置,叶敏之涩然地想:在那样难过的时候还要来安慰自己,盛京一定也觉得很辛苦吧。这样的念头带走了力气,她勉强自己起来,却感到彻底的乏力。
盛京再进门时,叶敏之正在冷敷眼睛——红肿到那种程度,她简直不能忍受自己出现在别人面前。看到盛京在小桌上摆开早点牛,叶敏之又要开始掉眼泪,盛京慌忙过去拉她,口不择言地胡乱劝说,叶敏之眼泪还是掉了下来,盛京无奈地抱她,半晌叹口气:“你再哭下去,我死的心都有了。”叶敏之慌忙去掩她的嘴,她就势在小手掌上轻轻一吻:“别再生气了,好吗?”叶敏之点头,为了表示诚意在她唇上印了一印,拉开脸才发现她的眼睛也是红的,肿起的眼睑有些发亮,脑中出现四只红眼睛深情对望的画面,忍不住噗的笑了一声。盛京听她说了原由,自嘲地笑说:“也行,咱们就两只兔子!”第一次的不睦算是过去,虽然此刻多少在两人心里留下了印记,再有的后遗症,就是本来一直想不出给盛京取个怎样的呢称的叶敏之获得了灵感,从这天开始,她常叫盛京“小兔”。
秦洋刚听到这个呢称,倒在沙发上直翻白眼——真是恋爱的人什么麻都能够承受,盛京那大灰狼居然能被看出兔子的纯洁天真来,她算是服了叶敏之。咕哝了一句:“这不王八看绿豆吗!”爬起身继续对付面前的七碟子八碗。
秦洋来的意外,却也正是时候,因为她的空降,盛京两口子终于完全放下了方洛宁的事。说起来秦洋才是盛京真正意义上的狐朋狗友,她们认识的时间是六年前:盛京白天去公司上班,晚上只要有时间就泡在各式酒吧里,当然去最多的还是les吧,其中有一家名为夕阳的开在半地下室里,和老板熟悉后盛京喝醉了就在酒吧沙发上胡乱混一夜,之后某天早上她发现小小沙发上除了自己还有另一个宿醉的人,被自己踹在沙发角用一种怪异的姿势睡了一夜,这人就是秦洋。秦洋当时也有自己的郁闷,不过她们只喝酒不谈心事,偶尔和酒吧的女人搭讪,想要勾搭几次419还互相配合或打掩护,革命友谊就那么自然地巩固起来。有时候秦洋没地方去了也来盛京家里睡沙发,碰到前来为盛京收拾或说收尸的淑芬,刚见面的场景堪称火爆,淑芬没理会因突然以半裸姿态出现在美女面前而张皇的秦洋,一顿扫把就把人赶进浴室,好容易衣装齐整地出来,淑芬又打开窗户,在冬天里把两个肚里没食穿得又少的家伙冻到脸色发青。在盛京看来淑芬在婚前就表现出悍妇的特质,而看到秦洋眼中,那是关怀体贴宠爱,就此难以忘怀。盛京告诉她佳人已经订婚而且算自己的嫂子,恐吓不成又诚恳地劝说她好女不吃窝边草更不吃天边草的道理,这都没能打消秦洋的念头,终于守侯到淑芬做了最幸福的新娘,秦洋跑去送了厚礼,也不想想人家连喜帖都没派给她的一番好心,淑芬挂着温柔的笑容,秦洋回来后把这笑容念叨了许久,盛京白她一眼:婚纱还在身上穿着呢,她能不那么笑吗?!秦洋不语,改为沉默地回味。之后不多久她就走了,临上飞机打了个电话,告诉盛京:“我走了。”盛京哦了一声,这就告别了。现在,盛京早上还在叶敏之那里和小爱人腻歪,听到自家门口惊人的擂门声喊人声,出来一看,秦洋拖着行李:“我回来了。”盛京还是一声哦,依旧揽了叶敏之的小腰过去开门,无视秦洋嘴里倒抽气的咝咝声。
刚进门秦洋就冲叶敏之叫“小弟妹”,不等叶敏之的脸从红色回复,又抱怨自己两顿饭没吃,指派两人一个做饭一个泡茶,还不忘随口调侃,饭上来后才堵住她的嘴,叶敏之回自己房子去了,盛京看她一顿虎咽,半天问:“终于想通了?肯回来了?”秦洋抹了嘴:“她怎么样?当妈妈了吧?”“废话!娃娃都能打酱油了——如果他妈妈舍得。”秦洋也不生气,笑了:“你那大哥是苦尽甘来,我看你也是苦尽甘来。”“那你呢?”盛京追问一句。“我是如来。就坐这儿等你伺候了。哦,等小弟妹伺候。”秦洋答得溜顺,顺手挡住盛京呼扇过来的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