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最热闹的穆家寨子。
莽山,铺天盖地的红绸充斥其间。
天地之间,似乎只余这一种色彩,如血的红,如霞的红,如胭脂的红,挂在莽山人的门楣上,挂在街道两旁的树杈上,糊在窗纸上,糊在灯罩上,更爬上了众人被一趟趟的敬酒、举杯中不经意间的双颊上。
莽山的今夜,似乎是要不醉不休了。
主桌上的穆老夫人笑得最欢,在纳兰瞧来,却轻易能瞧见这个素来直来直往的老人笑容下的一丝僵硬,因为,主桌的上位空了。
自从那一夜后,穆虎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穆老夫人说,他是受邀去了京里,可是,她不相信。别忘了,她见过他的归心似箭,从千里之外的盛京到此处,一言不发,她却能看出他倦极了外头的世界,那不经意的闪神里总是有着满满的温暖如那日归家时的神情全无二致。
那男人,恋家。便绝不会在过年的时节却去付那千里之外的约请。也许,这莽山里,信穆老夫人托辞的人本就不多吧,莽山人之间本就血脉相连的。
四下里的众人依旧喝着那自已酿的米酒,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丢着吃食,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尽力地想制造出过年的气氛,莽山人的刻意同样也包括这里里外外花了不少银子买来的红绸。
不经意间对上穆扬的侧脸,这个平素只住在打铁铺的男子在那人离开后便搬了回来,只是除了在穆老夫人和裴叶的房子间流连外便不见他往日时时的笑逐颜开,就像入冬的小兽般隐去了所有鲜活的表情,连带的,穆家的后院里,除了那一株老梅兀自璀璨外,便如同被抽掉生气般的死气沉沉。
低下头来,眼前的那杯酒还是满的,看来,莽山的人待自己算是宽厚了,那靳岩和莫非两人现在已喝得东倒西歪了,瞧过去,除了忙里忙外的莫婶,席上最清醒的莫过于自己。不自觉地,举起酒杯,便往嘴里倒去,许是倒得急了些,竟呛得顺不过气来,连连的咳嗽时余光依旧可以感受到众人的不悦,也是,她恐是扰到大伙的酒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