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养心殿北墙,右侧如意门入,太监一路引着我和母直入养心殿,守在冬暖阁外的李福,见我来到忙上前几步小声说:“皇上有旨,命宸妃娘娘入内,小格格由母伺候,留后殿等候叫传。”
小格格病愈后,那不尽心母,已经被胤禛撤换掉,这次随同我前来的母,因是新进伺候,这是头一回来养心殿,还要与我分开,不免有些担心,我用眼神告诉她莫要害怕,又轻声交代李福,让他命人好好照料母,安排定当,这才举步跨入东暖阁。
东暖阁内地龙烘得满室直如盛夏,刚跨步进去,你甚至会觉得有些热,我才进门就能闻到股淡淡的药香,微微抬头就看见南墙炕上东头坐着皇帝胤禛,隔着张红油炕几西侧坐着久未进的怡王,而地下的黄花梨官帽椅上坐着的,正是我的影堂堂主璇玑。
上年他在云南受了重伤,皇帝特旨留他在云南养伤,命云南总督鄂尔泰好生照料,可转个头才过了个年,他竟自己给跑了回来,我走近几步,立定抽出手绢,在里呆久了的人,单看我这动作就知道,我是要给皇帝请安,坐在炕上的怡王这时下炕落地站起,可一边坐在椅上的璇玑,却只是做了个姿态像要起来,紧接便再一屁股坐了回去,我对他如此无礼,极为恼怒,可在胤禛面前又不好发作。
胤禛就像没看见璇玑的无礼举动,只对我道:“赐座。”
就有殿外伺候的大太监,从外搬进张圆凳放在我身后,我等怡王坐回炕上后,才半个屁股坐到凳上,在四人当中,我是奉陪末坐,要给其他官员看到,不免会大惊小怪一番,可我知道现在这样坐,倒是符合我们四人的身份。
胤禛对坐下的我露出个淡笑,才转头对璇玑说:“继续回吧。”
璇玑垂首应声说是,然后接着拿起膝盖上那本折子说:“初十臣出郑州过黄河,因所带清水有限,臣在黄河边上的赵家庄买了五十文水……”
我听璇玑说到这里,心不禁觉得他不免太过惺惺作态,胤禛虽然不许我们这些近人,在外欺压良民,命我们出行时,应用之物都得自带,可连在人家村庄里打几桶水都要给钱,不过也太过做作了。
这天上午,皇帝、怡王还有我,竟听璇玑唠唠叨叨的说了一上午,这些沿途的琐事,诸如何处吃饭,何处喝水,何处歇息,我听得直想打哈欠,可皇帝和怡王却听得津津有味,我直到最后,听璇玑说,他手上那本折中开列有,在云南与回来途中,收到各地方官员所赠送的礼物名目,而其中这些礼物,有全都收下的,也有部分收下的,更有全部直接退回去的。
当璇玑想将折子跪献皇帝时,胤禛却先开口说:“你先把单子,给你门主看过,再由她转呈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