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明本想断然拒绝高洪的这个提议,又想到自己的行动计划,还有必要先稳住雷黑子等人,就做出下了好大决心的样子,说,好吧高乡长,我这里没什么问题。高洪感激地拍着王梓明的肩膀,说好兄弟啊,回头我让雷黑子请你去蒂克山庄喝酒去。王梓明听到“蒂克山庄”四个字,仿佛看到一条美女蛇在向他吐着信子,吓得赶紧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想,笑笑这个女人,还真她妈有两下子,派到国外做个美女间谍什么的使不完的劲。
回到房间,看窗台上多了一杯豆浆,两个茶鸡蛋。知道是尹红妹送来的爱心牌早餐,拿过来吃着,听得尹红妹在隔壁问他,梓明,高洪和你说什么呢?王梓明说,让我关照雷黑子的沙场呢。尹红妹叹了口气,说高洪这个人啊,也挺为难的。以他的性格,如果不是被雷黑子抓了小辫,肯定要大张旗鼓地和雷黑子对着干的,现在倒好,成了他的马前卒了,可悲啊。王梓明说,他操心大着呢。还准备让雷黑子给乡里交些管理费,让沙场合法化呢。尹红妹哼了一声,说,他这是做梦。我想好了,等忙完了手头的工作,就组织力量,强行去取缔雷家兄弟的沙场,实在不行,把他兄弟几个都抓起来!王梓明想起雷家兄弟凶神恶煞般的摸样和那两支猎枪,知道尹红妹如果和他们来硬的,肯定会出大事,说不定还会闹出人命,到那时候,就不好收场了。想到此,就说红妹,沙场的事情,你就不要费心了,我来处理。尹红妹说你有什么办法?王梓明嘿嘿一笑,说,暂时保密。
吃过饭,尹红妹问王梓明,今天准备干嘛?王梓明说,准备回万川取些东西。尹红妹自言自语道,张总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王梓明心中暗笑,说红妹你如果有空,和我一起去万川吧?尹红妹说,我今天还要去岛上看看工程进度,年底以前,度假村就可以投入使用了。王梓明说好啊,别忘了你的承诺。尹红妹会心地一笑,说放心吧,房给你留着呢。王梓明觉得尹红妹这个“房”说的好,很有感觉,就坏笑着说到时候你陪我不?尹红妹说想得美!除非你别打呼噜。王梓明心尖一阵震颤,说为了不打呼噜,我一夜不睡好吧?尹红妹说你这家伙,准备把人折腾死啊。路上开车慢点。
王梓明上了车,还在想着尹红妹那句“准备把人折腾死”的话,觉得浑身是劲,精神格外的好,就连的阳光也比往日明媚,甚至有点耀眼了。开车刚走到乡派出所门前,看到杨树上铐着一个老头,正在那里抱树。想起小时候大老远跑到乡政府看四爷抱树的一幕,不自觉放慢车速,摇下车窗去看。见那老头花白的头发和胡子,瘦的皮包骨头,颧骨蹦大高,皮肤黝黑,满是粗重的皱纹,老松树皮似的。扫帚眉,绿豆眼,塌鼻子下几根长胡须,牙齿已经基本全部脱落了,只有两根门牙又长又黄,面相酷似老鼠,基本上是奇丑无比。王梓明还未见过这么丑的老头,停车下来,想走上去看个究竟。那老头也不看他,仰着脸看树梢,嘴里嘟哝道,原身虽贵,命犯桃花。秉气孱弱,邪气易侵。王梓明听不懂他说什么,就觉得这老头神神叨叨,有点精神不正常。刚好所长明世清出来上厕所,王梓明就叫住他,说明所长,这老先生怎么回事?明世清看那老头圪蹴着身子,朝他大吼了一声抱好!那老头哼了一声,把身子站直了些,自语道,衙中捕快,作威耍横。本想整人,却被人整。明世清听了,也不生气,哈哈笑着说王书记,听到了吧,一个标准的老疯子。那老头又接口道,疯不疯,纱罩灯,看着昏,心里明。王梓明看他出口就是一套一套的,觉得有点意思,把明世清拉到一边,低声说你们怎么抓了个精神病啊?明世清挠着头皮说还不是为了完任务。县里给的有严打指标,两个月内要抓够二十人,咱槐河是小乡,哪里有那么多坏人可抓?把这老头抓来凑个数。不过这老头抓了也不冤,整天在村里装神弄鬼,妖言惑众,借此诈骗钱财。王梓明看那老头脚上的解放鞋露着脚趾,说他诈骗钱财,不像吧?看他很寒酸的样子,骗钱干嘛?明世清嘿嘿笑着说,这家伙极不老实,是个老实玄,骗的钱说不定养女人了。两人说话声音极低,却又被那老头听去了,依旧看着树梢说,昨夜春水阁,颠鸾又倒凤。小姐叫的欢,所长就是硬!明世清听了,脸色大变,冲上去朝老头踢了一脚,说闭上你的乌鸦嘴!小心我给你吃哑药!
王梓明刚才还很讨厌这个老头,这会倒有几分喜欢他了,说明所长,他没犯什么大事,放了算了。再说咱抓一个疯子铐在这里,也不好看。明世清还为老头说他昨晚在春水阁嫖娼的话气愤,眼瞪的牛蛋似的,恨不得一脚把他踹死,又怕他那张老鼠嘴里不定再蹦出点什么难听话来,听王梓明这么说,就想做个顺水人情,腰里掏出钥匙去给他开铐子,嘴里恶狠狠地说,不是王书记可怜你,我铐你三天三夜!那老头活动着手腕,一双小眼并不看他,鼻孔里不断地哼哼。明世清你说哼个球啊,还不赶紧谢谢王书记?那老头看了一眼王梓明,说他还得谢我呢,说罢,转身迈开大步走了。明世清看了王梓明一眼,哈哈大笑,看着那老头一偏一偏的背影,说,真是个球疯子!
王梓明回万川取了两样东西,佳能单反相机和索尼家用摄像机。他在街上吃了碗面,并没有在万川停留,下午不到三点就又回到了槐河。经过乡政府门口的时候也没停车,而是直接开车往观音台方向走。走到那段严重损毁的路上,靠边停了车,拿相机把破烂不堪的路面和流着水小山一样的拉沙车都拍了下来。又艰难地走出十几公里,就看到了正在路边孜孜不倦,严肃认真执法的县公路局执法人员。两辆拉沙车上的司机老远就把拿着“行车证”的手从车窗里伸出来,一个手拿停车牌的执法人员伸着手接了,还笑着和司机说了句什么,挥手放行了。然后走到路边停着的面包车旁,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车上的人,可能是他们的领导。王梓明把车远远停了,隔着车窗把镜头对准那些执法人员,一连拍了半个小时,拍下了十几宗这样的隐蔽交易。
拍完这些,王梓明把车开过去一公
里的样子,在村边停了,在车里制作设备。把摄相机打开,装在手包里,把手包用剪刀剪了个洞,然后把包夹在腋下,试了试,还挺好用。下了车,开始站在路边拦拉沙车。一连拦了几辆,没人停车。心里正着急,见一穿着粉红裤子的少妇从村里袅袅婷婷地走出来,也站在路边等着,可能是等进城的班车。王梓明看她高盘着发髻,皮肤白皙,嘴唇红红的,很有点姿色。可能正处在哺乳期,一双胸海海漫漫的,突出部位的衣服都被洇湿了,很显然奶水丰富的很。就上去和她搭讪,说请问,在这里能等到去县城的车吗?那女人看他文质彬彬的也不像坏人,羞涩的一笑,说可以的,我就是要等去县城的车。王梓明哦了一声,说那坐拉沙车能到县城吗?那少妇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可能以为他脑子有毛病,说有班车的,干嘛要坐拉沙车?很不安全的。王梓明没法向她解释,想了半天,只好说,实不相瞒,我是新华社记者,是来暗访的。这些拉沙车严重超载,不但毁坏公路,且存在严重的交通安全隐患,我们准备呼吁一下,引起政府部门的重视,尽快改善这里的交通环境。女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说真是这样,就太好了。说着,眼圈红了,说我那口子,就是被拉沙车给撞死的。这些坏良心的,撞了人就跑,因为是半夜,也没人看到,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撞的。可怜他没见着儿子的面就撒手去了……女人说着,抬手抹眼泪,王梓明看她情绪想失控,赶紧安慰她,说人死不能复生,过好日子,把孩子养大就是对你丈夫最好的安慰。那女人哽咽着点头。王梓明又记下了她家的电话号码,说这个事情我不会不管的,有了消息就告诉你。那女人感激地看着他,连声说着谢谢。王梓明说好了,现在请你帮个忙,我要上到这些沙车上去暗访,你能不能帮我拦一辆车?女人明白了王梓明的用意,脸红了,说我试试吧。王梓明就闪身到了一个柏树后面。刚好一辆拉沙车像个发情的母狗似的,水拉拉地开过来,司机的眼睛雷达似的,老远就扫描到了路边站着的少妇,马上被她那一双气球似的胸吸引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口会都要汇成河了。女人刚举起胳膊,那卡车就嘎吱一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