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三兄弟平日里感情便是极好,且不说恒亲王和十一皇子一母同胞,便是十二皇子,自小失了亲生母亲,便由帝后二人做了主,由恒亲王生母云妃抚养与十一皇子一起长大。若真说起来,十二皇子与这亲兄弟之间的情谊倒比他们两个自己之间的感情还要深些的。
此次本来只有恒亲王到扬州来办差,却是两位皇子亲禀了圣上,虽说年纪小,却也要想要到外头来历练,以便日后为皇父,太子兄长效力。圣上本不欲应,奈何此二人心志极坚。圣上恐强阻了反倒不好,想着江南这边事情都已近完毕,倒不如打发了他们去,有兄长看着,也无碍。便与他们派了许多侍卫仆从,又令其二人到了江南之后必须事事听从兄长之命。这才让其一路南下,直至扬州。
恒亲王见了二人,又是气又是恼,却也无可奈何。他们兄弟几人在扬州呆了也不过一月有余,便要回京城。这兄弟二人见着自己没帮着什么忙,有些不甘,却到底还是不敢说什么。只是缠着兄长说是来扬州,又是逢着花期。如不来赏赏琼花未免可惜。恒亲王被两个弟弟缠着无法,只得应了,又不欲扰民,便寻了个无事的日子,带着弟弟,领着随从,预备去往大明寺。不意却在路上遇着巡盐御史,林如海带着家眷也来赏花。恒亲王素知林如海乃是圣上肱骨之臣,平日里极为爱重。此番巧遇也是对其礼敬有加,便应了林如海之请,与其一同行路。到了大明寺之后,因林家还有女眷,未免有些不便,这才分开。
那徒瑜看着琼花盛开,也是心下颇有惊艳之感。心道,怪道那宋仁宗想要把琼花移植开封,如此美景,任谁见了也是心驰向往。耳边却听见他六皇兄叹道,“古人有诗云“维阳一枝花,四海无同类。”却是说的极好。世间奇花异草我见得也够多了,却是没有什么能与之想提并论的。”
徒瑜方想接话,却听他十一皇兄道,“可惜了,这花好看是好看,却是只能生长在扬州,移入北地便会枯死,未免太过娇弱。”
徒瑜听了这话,笑道,“瞧十一哥说的话,我听说花也是有她的灵的,或许她就爱扬州这一方水土,又或许她也是有世人百姓安土重迁之思,不愿离开故乡。却苦于无力抗争人力,便以死相拒呢。”
因这里赏花人极多,他们兄弟说话未免大声了些。正逢黛玉赏过了花,颇有几分诗兴,想要仔细做出一首能完全彰显琼花之美的诗来,便想要先回厢房取纸笔。两方人正好擦肩而过。
黛玉虽被重重丫鬟婆子包围着,却也听到了他们兄弟三人的对话,心道,这人说话倒有趣,万事万物皆有灵,说不定,就被他说准了呢。便想要回过头去瞧是何人所说。幸得她身量娇小,恰好从仆从衣衫缝隙之间望见那说话的男孩,虽只是一眼,却是心里有些怪怪的。心说,这人好生熟悉,仿佛在哪见过,却是想不起来了。难道是前世见过自己忘记了?又想道,前世自己自五岁以后一直住在贾府,五岁之前也未曾出过家门,便是京城扬州来回之间也从未见过外客。却不知这熟悉之感从那里来的,莫不是还在太虚幻境之中见过的,便如。又转念暗笑自己,莫不是魔怔了,上辈子还了一辈子的眼泪还不够,这一世横竖只是过了自己的执念。便是当真以前见过的,又与此时的自己何干。只是到底没了作诗的雅兴,只恹恹的回了厢房。
林夫人见了黛玉还当是赏花玩累了,便让她在厢房里稍作歇息。用了斋饭,方才领着女儿去拜过诸神佛。然后才和林如海,林晋贤一家四口一同回了府邸。
却说另一边,世事也偏是凑巧。正当黛玉回头之时,那徒瑜也不知怎的便觉着仿佛有人在看自己,便也回了头去,正好于人群之中看见了黛玉。虽说戴着面纱辨不清容貌,便是身形也不过只是微微的一个轮廓,可是却偏偏觉着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这却是有些奇怪了。只是此时黛玉领着丫鬟们已走远,又身处人群之中,并不能再看见了。加之他六皇兄恒亲王听了他方才的话,便虎了脸,问他是哪里学来的胡话,什么无力抗争,一死相拒都出来了。那徒瑜只好胡说了一番,只说是自己胡思乱想。应付完自己皇兄,再回头看,却是已不见伊人芳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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