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念慈不过短暂出场便魂消一刻,我自以为能许她下半生的幸福,殊不知却早早地把她逼上了另一条不归路。原来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我的掌控之中,生死离别的掩盖下不是至亲离去的伤痛,而是愈演愈烈的权利争斗。
孙夫人哭得肝肠寸断,她的脸有如一种死灰般的决绝,她一遍又一遍用枯枝似的手轻抚着孙念慈年轻的容颜,嘴里梦呓般念道:“慈儿,咱娘儿俩当初就不该跟着你爹爹到这个地方来,他想要什么只管去争去斗,我们这是何苦来的?”末了,她的眼里散发出一种希翼的光芒,神情亦有些飘渺,嘴巴一张一合,不紧不慢道:“家里的麦子该熟了,老张家的母猪也该产仔了,慈儿,咱回家吧,不跟着你爹过了,娘替你相个好男人,一辈子就这么平平安安地过了,这男人呐,得睁大眼瞧了,不然一辈子就毁了。”
孙夫人软趴趴倚在孙念慈的腿上,汤和紧搂住孙念慈的上半身,不断有血迹自衣间渗出,缓缓滴在地上,也浸进汤和的衫子里,隐隐见一柄利器末端在她的口。汤和的身体一抽一抽的,伴着眼神的空洞,他开始啜泣出声。
刘三娘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仿若瞬间褪尽铅华,她的眼神凄厉无比,定定地盯向脸色逐渐苍白的儿子,绝望的咆哮早化作绵绵的哭嘁声,唇间如轻烟般吐出几字:“汤和,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你们两个今生注定是无缘的,娘千方百计让你成婚,为的就是让你绝了这个念头,可娘怕的还是来了,这一劫终究是躲不过么?”
“现在她死了,你高兴了么?”汤和嘴角抿起一丝笑,嘲讽道。
汤老爹一直按捺着没敢动,因为坐在一旁的郭子兴没有出声,此刻听儿子如此说话,便再也顾不得臣子属下之礼,离席而起,上前安抚三娘道:“三娘,你别跟他计较,先回房休息会儿,大帅在,你这样哭多不合礼仪。”
“老汤啊,儿子他恨我,这好好的一场喜事怎么就成这样了?”刘三娘紧紧抓住汤老爹的衣袖,泪眼汪汪,可怜巴巴的模样,像个孩子。
“听话,回屋去吧,都交给我来处理。”汤老爹温声劝着。
汤老爹向一旁站着的几个妇人使了个眼色,刘三娘便被人扶着进里间屋里去了。
朱重八一只手轻轻按住我的肩,双眼也瞧着里面,他的脸上有一种漠然,仿佛所有的事与他无关般,而徐达只手抚上我的头,轻轻摩娑着我的发丝,一脸心疼望着我,悠悠道:“琪儿,记住了,里面的那些人一个也不要信。”
我明显觉得朱重八按住我肩膀的手忽然一沉,手指仿佛要掐进我的里,痛得我呼出声来,他回过头盯着我道:“苏琪儿,以后除了你自己的事谁的也不许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