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伙人手忙脚乱地吃完豆子，甚至于连钻进土里的也拣来吃了，二呆子抿了抿嘴，似是不过瘾的样子，我扫了众人一眼，便道：“都还拄这儿干嘛呢，一会儿天黑了，这火堆会引来狼的。”

众人听我如此一说，便作鸟兽散了。

我回到苏家，院子里站着几个五大三的汉子，满面狰狞。秀才爹头发凌乱，衣裳不整，低垂着头靠在柱子上喘着气，大娘一脸惊恐缩在门边，灰儿姐姐不时用眼睛瞄向门外，手里还拿着一把铲子，我看到她的身子轻微地颤抖。

“你个臭秀才，在老子面前也敢耍赖，懂不懂规矩，输了还敢跑，看你跑到哪去！”为首的一个汉子走过去抓住秀才的衣领，狠狠一推，秀才爹跄踉退后两步，跌坐在地上，自始至终头都没敢抬一下，大娘吓得又往门里缩了一下，又用手挡住欲往门外望的苏小龙。

阿公这时却从屋里出来了，他的脸带着一股土灰色的绝望，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手里抖擞着一个袋子，径直走到那几个汉子面前，道：“这是我留着养老的，你们拿走吧，放过这个蓄牲。”

那个汉子伸手一把抢过袋子，瞄了瞄，狠声道：“死老头子，你耍我啊，这么点就想打发老子！还不够还你儿子欠我的零头！”秀才爹见老爷子出来，原本喜出望外的双眼不由得又暗了下去，撇了撇嘴道：“爹，还有么？再拿点出来，没有银子找点值钱的东西出来也行……”

阿公绝望的双眼此时发出凌厉的光，一步步逼近秀才爹，道：“你这个逆子，知不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就是被你气死的！我老苏家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儿子，苍天无眼啊！”

我那秀才爹眼睛往上一翻，瞅了阿公一眼，道：“爹啊，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你再不拿出来他们可就要了你儿子的命，再说我去赌还不是想赢点钱，光靠那几亩麻树田哪能过上好日子？”

大娘这时走出来，指着秀才爹骂道：“好日子？你几时想过要让苏家过上好日子，好好的苏家都被你败得差不多了！就连……就连早上用来买米的六文钱都被你生生抢走，还惹来这么大个烂摊子！你不是人你！”说完往地上一坐，号啕大哭起来。

为首那汉子一脸鄙夷地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是来看苦情戏的，也不是来听你们的家务事的，快点还钱！”

我心里一咯噔，还真是那六文钱惹的祸，这个秀才爹可真是个惹祸天才，牵扯一家老小不说，还一点认错的意识都没有，出言辱骂老人，此为大不敬啊！

我咳了一声，走到场地中间，冲那几个汉子问道：“我爹欠你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