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试验结束还有六天,我头疼,呕吐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跟我同时参加这项脑能激发计划的人已经由最初的30人减少到12个。负责纪录我数据的研究员告诉我,他们因为副作用而主动放弃,回‘家’去了。他鼓励我坚持下去,他觉得我虽然不够聪明,但却是个意志足够坚定的人。我完全不信他的话,但我打算绝不放弃。
越能够对抗副作用最后激发脑能潜力的效果就越好,我房间的光壁每隔一段时间就自动闪烁着这句话。我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对的,但闪光让我难受。所以我躺在床上,在心里默念自己背过的各种书籍,我决定坚持到最后,希望一切都会变好。
看到这句话的那蓝身体仿佛失重似地一抖,睁开眼,天花板上的LED灯,散发出星星一样的微弱而柔和的光。枕头上残留的甜橙精油的味道让梦境溶化般散开去,很快被他抛到脑后。只有腰部压着的那本梦的诠释,棱角生硬硌得皮肤发疼。
睡醒的那蓝照例在床上躺着,而不是立刻爬起来。晨光从厚而温暖的落地窗帘的缝隙里不甘寂寞地挤进来。过了不知多久,手机闹铃响起了激昂的歌声,那蓝起来洗澡,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是一个好天气,天空干净的像洗过一样。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城市的街道上,让路过的行人看上去更加快乐。但当夜幕降临,夕阳落下山林,梦这个词就再次出现了。自此后的几个夜晚,梦总是不期而至,如同连续的剧集,已经几次移动变化的场景,逐渐增加的人物,同一个研究员,越来越少的受试者,越来越痛苦的感受,帷幕后若隐若现的野兽痛苦的咆哮声,每天本子上增加的日记…那蓝开始觉得那个写日记的人就是自己。
白天,那蓝偶尔也会记起梦境。阳光下的梦境是虚无的。那蓝会淡然地想,临床试验分为四个阶段,样本越大的阶段越靠后,越安全。梦里只有三十个人参与的项目,注射给他们的激发药剂安全性会有多高。基数为三十的小样本,受试者简直就好像是动物吧。
晚上,那蓝就身临其境地变成了受试动物。少年的视角,自己一直是同时存在的旁观者,就如同一个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
第五天,参加试验的人还剩下六个,距离研究计划承诺的结束时间还有一天。度过这艰难的一天,一切将会结束。梦境里那蓝对自己这么解释着。
“那蓝。”研究员拿着厚厚的数据记录本朝蜷缩在床上的少年说。‘他竟然在叫我的名字。他在喊谁?’那蓝想。研究员走过来,掀起盖在少年身上的薄被单,带起的气流让那蓝的皮肤一阵发紧。“我今天我会继续让你听一些东西,然后你继续认真回想,来测试你脑能的开发程度。来吧。”
研究员的无框晶石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恐惧在那蓝心头升起,研究员的脸在他心中变得狰狞。“让我们来开发你的脑”一句似曾相识的话浮上心头。这话是谁说过,那个记日记的少年到底是谁…无数个疑问爆发出来。“走开。”那蓝对研究员吼道。但他吃惊地发现自己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好的。”他听到自己的身体乖顺地说,这个不是自己,这个少年是谁,自己又是谁…诡异,这只是个诡异的梦,那蓝这样对自己强调。情景是如此清晰,自己的视角就来自被叫做那蓝的少年,但这具陌生的身体里仿佛同时装着另外一个人。
那蓝看着少年随研究员走过一道又一道门,金属门在检验过研究员的脑波后提起,当他们通过后又落下。研究员带少年来到一个以前从未到过的房间。“坐下,那蓝。”一直被称为研究员的男人说。“我们是时候谈谈了。”男人从桌子底下拖出一把笨重的椅子,按着少年的双肩把他压在椅子上。这间屋子大概很久没有打扫过,两人的动作甚至带起不小的灰尘。
“现在,你可以叫我Z。我就是负责这个计划的总负责人。”听到男人的话,少年不由自主地抬起头,从这个高度,需要仰视才能看到男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