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假期(清穿)

(三十九)(1 / 2)

人家说三年一代沟,我跟太后中间就横亘着一百多个代沟,遥遥相对。

太后事实上并不老,才只不过五十岁左右,对现代人来说,这年纪的人身体机能还没严重衰退,儿女大了不再困身,大部分所需所求早己有了定案,这才是人生中最自由自在的时候呢!对男人来说,这种年纪拿杰青的大有人在,甚至还可说是正当盛年。问题是,太后给关在里太久了,生理上和心理上已经变成真正的老人了。

跟老人家相处,对我来说本来也不是问题。因为我出身的孤儿院,其实是教会建筑群中的一部分,旁边有神父和修女们的宿舍丶老人院和教堂,两院之间常有共同活动,所以我自小就经常有机会跟老人家接触。长大之後,才听到郭神父说起这样安排的原因──孤儿的成长过程中缺乏亲密成年人的关注和跟他们分享生活经验机会,倒过来院里的老人家天天就盼着有人来探望,渴望热热闹闹地被儿孙围绕。这两班人多多接触,刚好互相提供对方所需的东西。老人家的关怀对孤儿来说是很珍贵的,而对老人家来说,小孩子在身边叽叽喳喳跑来跑去,可让枯燥乏味的生活得到滋润,变得比较有生气,实在是一个双赢的好主意。

所以,一般人很烦老人家念叼陈年旧事,我却早就习惯,全当作故事来听,有时甚至会得到一些设计游戏的灵感。而听太后说故事,就更加让我大开眼界──太后是蒙古人,而且是个清初的蒙古人,那些让这里的人听得耳朵长茧的草原游牧民族日常生活琐事,对於我这个对历史不甚了了的理工人来说,却很新奇有趣。大部分人虽不敢嫌弃,但确实对太后的话缺乏兴趣,反应难免不够热情,所以每当我兴致勃勃地问东问西,太后不单只不嫌烦,还高高兴兴巨细无遗地跟我解释。听着听着,如果我有机会回去原来的时空,绝对可以搞出一个大漠英雄传之类的rpg!

每次看到太后说起草原时,脸上流露的向往和眼光中的喜悦,我就不禁替她难过──几十年前还是个小姑娘的太后,曾经紥着大辫子,骑着马在大草原上自由奔驰。每当风吹过,她眼前的草地就像被上天的大手抚过的上好皮毛一样,柔柔地像波浪似的随风起伏摇摆。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天是蓝色的,空气是清冽的,草原上的男子像苍鹰一样勇悍骁健,女子则像马儿一样美丽活泼。快乐时高声歌唱,难过时放声大哭,在那片大草原上,那个天真纯朴的小姑娘总被亲人温暖地包围着。

有一天,小姑娘忽然嫁入一个装潢华丽却冷冰冰的皇。那双曾经在草原上奔跑的脚,被无形的规礼仪缠成残废的小足,从此再没机会恣意迈步,最远只能走到御花园去散步,几十年不变的在那片方寸地上被人簇拥参扶着绕绕圈子。从没对自己温言笑语的丈夫,来不及了解就早早逝去,最後成为她在紫禁城里漫长沉闷的记忆中,一缕若隐若现的幽魂。

唉!造孽啊!

相处下来,除了本身带着佟同学那份感情外,我跟太后也日久生情。

虽然个丶相貌和处事上完全没有共通点,不过太后让我想起李校长。

我的人生中最重要丶对我影响最深的长辈,并不是我的父母,而是李校长。

上一章 书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