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江彬说得也对,京营就是在京师养尊处优惯了,所以上阵对敌只能打败仗,其中还有不少是张伟那样的纨绔子弟,混吃混喝,白白消耗国家俸禄,让他们去边防吃吃苦历练历练也应该——李阁老刚愎自用,一向跟皇帝作对,他自己要辞职,跟我有什么相干?
这日下朝之后,仍是先到爹娘房中请安,父亲问起也仍是报喜不报忧,说些没要紧的闲话——父亲和兄弟都是江湖中人,连自己都搞不太清楚的朝廷之事,跟他们说了也徒乱人意!因此前几天阿衡回府固然是强颜欢笑,将满腹委屈自己忍了;如今没事了更加不愿意多提。
雒峋亭是听小儿子雒纬说起三朝元老李阁老被阿衡气得辞了官,所以问问他怎么回事,听他说起朝廷法度头头是道,江湖中人自然插不上口;他又不善言辞,闲话几句,便道:“你师父让你散朝后过去一趟。”
七爷和义兄每日忙着在城外施粥赈灾,因此住在朝阳门外的宅子里。阿衡正觉得朝中事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当即带着跟班老唐过来——老唐是他入翰林之后房师推荐过来的,朝廷新科进士们书读得好,却未必熟悉官场中事,因此授了实职之后都要请一两位有经验的跟班帮衬应酬。
阿衡的脚伤痊愈没多久,加上这阵子母亲离不开他,师父这里还是第一次来。老唐通禀进去,出来的却是绿烟;恭恭敬敬地招呼他进去。老唐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叫道:“爷。”
朝廷官员自有体统,阿衡虽只是从七品,但内阁是天下第一等大权在握的紧要衙门,以后是要封侯拜相的,这等朝廷新贵自然谁都不肯轻易得罪——他跟江彬等去哪里都是大开中门、主人亲自迎接,连老唐这当差的也跟着受了好些抬举,今日见主子居然跟着下人要从偏门进,当即出言提醒。
阿衡倒没注意这些,将马缰绳递给他,拉着绿烟道:“好久没见你了,师父可好?”绿烟点头一笑,将他带到书房,送上茶来——请他稍候片刻,七爷很快就过来;回身便招呼老唐出去。
老唐又看了他一眼,问道:“爷用不用换衣服?”——朝官们上朝要穿官服,散了朝同僚互相应酬往往嫌官服拘谨,因此跟班都是带着衣包,随时预备更换的。阿衡今天从府里过来,本来就换了便装;老唐这么说,是希望私下跟主子商量几句——今天怎么觉得处处不对啊?
阿衡摇了摇头,让他尽管出去——师父性子严毅,自己就算作了官有人伺候,当着师父也不敢差使;何况半个月没见师父了,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很想跟师父单独说说话。
(廿四)长跪思过
坐了片刻不见师父出来,房中四壁的古董字画也都看得差不多了——这里的跟阿衡在南边刚受调教时那书房的摆设也差不多,只是房间高大朗阔了一倍有余。他如今见多识广,房中各项摆设也都看得出门道来了——直到听到风吹书页的声音,他才看到窗下的宽大书案上,一只一尺多长的戒尺压着几页纸!
走过去仔细一看,纸上记得都是粮食数字,哪一日何处几担粮,并无出奇之处,奇的是那戒尺居然是竹子的——北方很少有竹子,所以家具摆设多是木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