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坐下,徒兴就凑过来,赶走了也想坐在贾环边上的冯子荣。冯子荣望了贾环一眼,眼神中颇有些委屈的意味。贾环只来得及回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就被徒兴拉着,被迫听起他昨日去西山围场狩猎的事儿来。
徒兴自己热热闹闹的说了一会儿,见贾环只是淡淡的听着,突然住了口,迟疑地问他:“今天有些不对,你遇着什么事儿了?跟我说说,也好帮你出个主意。”贾环看了他一眼,仍是懒懒的,说一句:“心领了。”便趴下补眠了。
他不想多谈,徒兴却上了心,晚间两人灭灯就寝时,他又特意跑到贾环房中,卧在床前的小榻上,重提旧话。
黑暗中的气氛很不一样,大概是对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总能给人一种安全感,贾环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下来。他也是想找人说说这件事的。只是丫头们不一定懂,懂的人又因为这样那样的顾虑不能说,才不得不憋在心里。
这会儿他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倾诉欲,促使他开口,把那些积攒已久的心灵垃圾向眼前这个人倒一倒。好在他的头脑还清醒,没有被夜晚轻易俘获。于是他挑挑拣拣的把马道婆的那事儿说了,提到赵姨娘时,只说她为人所欺。
徒兴就那么静静的听着,待他说完了,才蹙眉问道:“那婆子,你打算怎么办呢?”他也是深宅大院长大的,自然知道贾环的话不尽不实,但那又怎么样?帮亲不帮理是他们这种纨绔子弟的特色!只要贾环说一句,他就能跟府尹打个招呼,把那装神弄鬼的婆子弄进牢子里吃上一辈子的牢饭。五城兵马司的头目也和他家有些曲里拐弯的亲戚关系,一样能借力。
贾环说完了,轻松不少,这会儿也有心情笑了,说:“我意动一动这婆子。这种婆子,常游走于巨宦高官之门,专一钻营,最会祸害大户人家的女眷,这么些年,还不知弄坏了多少人,造了多少业障。”说着便将自己盘算好的计划通盘说出,又道:“我的面子如果不够,只怕还要烦你打个招呼呢。这种婆子最坏的,只怕她有什么后手,再翻了盘就不好了。”
徒兴有些兴奋地应下,黑暗中的眼睛亮如琥珀,叫贾环一时为之目眩。
过不几日,果然有人向衙门里举报,说有一马姓妇人,私设淫祀,妄行巫蛊。这两条儿,哪一条儿都不是好沾惹的,而后者之严重还倍胜于前。这种事儿,民间屡禁不止,一向是“民不举,官不究”,但既然有人来检举,那就怎么也要管一管。县官当即发令,命将人捉来。审理此案中,又意外发现了这婆子的住处有许多做法用的纸人,还有一本账目,记了许多内宅妇人的阴私事。这一下,案件审理速度猛的加快,在相关人等的催逼下,衙门里快速办案,快速结案,判了一个斩立决。马道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