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独孤守信两兄弟却没有这般刚硬心肠,独孤守信抖着嘴唇叫道:“大大大……景侍卫,那是……爹爹啊!”
独孤敬烈吐了口气,抬头看向父亲。独孤丞相对于儿子下这样的命令并不吃惊,早阖上了眼睛,几缕白发萧萧,映着正午的骄阳,在风中飘飞。本以为自己能够放下一切的独孤敬烈瞧见已如垂垂老朽的父亲,心头骤然一缩!
无伦如何,那是父亲……小时候抱过他,抚弄过他,教过他识字读书,带过他去祭拜过世母亲的父亲……可是,那亦是谋害先皇的父亲,通敌卖国的父亲,害死恩师的父亲,令他的凌琛北戎受辱的父亲……
一想到凌琛,他立时醒过神来,如果现在心软,不但救不了父亲性命,而且还会令身后的独孤家族举族丧生!更重要的是:若自己在此有个闪失,凌琛,在山中满心沧桑地说出“得了天下也不快乐”的凌琛,当真还受得住么?
他仰头远远地望着父亲,想着洛阳城中的快乐笑颜,狠狠按住了腰间剑柄,对众军喝令道:“擂鼓,点七响号炮!”岸上将领一愣,独孤敬烈已冷冷盯着他道:“北平府军就在左近,你要全军覆没在此,这便动手吧!”
那将领大怒,一时却拿鱼死网破的独孤敬烈毫无办法。他奉的清河王令是拦下举族逃亡的独孤全族,但现下周遭情势危急,独孤敬烈又布置周密,他的小舟实阻不住三条快船。独孤敬烈盯着他冷笑,向强弩周围全神戒备的士兵下令道:“放箭!”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尖叫,丞相夫人刘氏扑上船头,涌身便向独孤敬烈扑去,又哭又骂,道:“独孤敬烈,你也配为人儿子!”众人不敢阻挡,眼睁睁瞧着一把抓上独孤敬烈脸颊,哧的一声拉出满把的血痕!
独孤敬烈顾不上脸颊疼痛,正要挥手架住刘氏手爪,忽听背后有人哼哼冷笑,尖声道:“独孤敬烈,你果然没死!”他转头望去,却见一名瘦小的士兵从舱边奔过,涌身跳下了舷梯。
他不及多想,正要下令射杀船边的小舟,忽听荒野之间传来雷鸣般的吼叫之声。岸上将领猝不及防,便见一彪军马轰雷急电般杀将入来,烟尘滚滚,刀戈相击,所到之处血肉横飞,眼看便要杀下河滩地来。幸而清河王麾下将领亦非庸才,处变不惊,喝道:“后军抵御,左营变阵!”两军立时搅杀在了一处。
船上人看着倏忽而起的修罗战场,一时都吓得愣住了。刘氏顾不得抓打独孤敬烈,扑向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被士兵押得身不由已的独孤丞相,长声叫道:“老爷——”独孤守信一把抓住独孤敬烈胳膊,扑通跪倒在地,央道:“大大大哥,救救爹爹!那是爹爹啊!”
独孤敬烈苦笑一声,心道无兵无将,我如何救得他?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见上游异响,举头看时,便见上游无数船只,俱插北平府玄色战旗,连天遮日,千桨争流,向下游疾驶而来。
独孤敬烈见北平府水师赶至,心中大喜,心道水师虽不善陆战,但现下有谁敢来捋北平府军的虎须?正思量间,忽见一马纵出战场,登上河滩地一片石间,对着已近河岸的领头船只大吼道:“伍大憨,老子要截这几船人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