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琛叹道:“既然历朝历代的宫闺之中,已经活埋了无数这样的苦命女子,又为什么要再加上一个你?——阿玖,你回金陵去吧。我不会答应清河伯父联姻之请的。”明安郡主听言,心中一急,冲口叫道:“子谦!”
但是她有万般恳求,也被凌琛转回身来时展露的温和微笑堵进了喉中。她听着凌琛柔声道:“别说了,阿玖,你是个好女孩儿,不该搅进这些生死莫测的天下事中来。你该当等着那个爱你宠你的人,保护你,疼爱你一辈子——那杨天威要是当真心系于你,就应该体会得到你体贴他为难的心意,也会明白你现在处境艰难——他要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就会回来找你,保护你,安慰你,永远不让你再象今日对着我这般,流这样多的眼泪……”他微微叹息,道:“天下痴情遗恨之事太多,也太苦了。阿玖,你现下既还能有机会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就不要自己把最后的一线希望也给葬送了吧……”
明安郡主听他谓叹,她也是灵慧过人的,已有所感,犹豫着伸手抓住了凌琛的袖子,低声道:“子谦……你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来?你……也在为什么人伤心遗恨么?”
凌琛别过脸去,道:“别说这些了,你答应我,好好的回金陵去么?”
明安郡主看他一刻,低声道:“子谦,你真要跟我父王拼个你死我活么?”
凌琛笑道:“你不必为清河王爷担心,他三十年前纵横天下,哪有那般容易便言败绩?更何况潼关守军在西原一带虎视眈眈,朝中并不是没有明白人啊,岂会让你父王孤掌难鸣?”明安郡主反手抓住了他瘦骨伶仃的手腕,问道:“你呢,你怎么办?”
凌琛大笑,笑声中没有欢乐,但是满怀骄傲决绝,道:“我父王毕生最遗憾的事情,便是当年他率兵扫平西北,而清河伯父与先皇转战东南,大浩三大名将,一直没有同场争锋的机会。因开国第一名将之位,他总觉得自己忝居了三十年——”
他挺直了削瘦的身躯,如一柄出鞘的精钢利剑,那一刹那间明安郡主觉得自己仿佛重又见着了当年那个搅闹长安,意气风发的北平王世子。但是现在的凌琛所面对的,不再是长安城里的宫禁城防,而是整个天下兵锋所向。
她听着凌琛声音中笑意飞扬,清朗坚毅地道:
“我是父王的儿子,兵书战策,沙场征伐,俱得他亲传,岂能堕了他一世英名?——你转告清河伯父:这一战请他不必手下留情,我要替我的父王,完他毕生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