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敬烈喉咙微哽,慢慢地开了口,道:“刺客……已经全部捉住了。”
他缓缓地讲起了事情经过。原来他当日回府时带上了不少北平府公人,一查之下,便知那卖炭的有蹊跷,顺藤摸瓜,已将另几人全堵在了城门口,一举而获。而尹寒松刚被侍卫带出内府,立刻被满王府寻找黎儿的伍伦暴打了一顿。一面打一面提着尹寒松的外号乱叫道:“拣柴火的,你到北平城来捣乱,问过你爷爷没有?”
原来尹寒松在江湖上人称“千枝万叶”,以暗器闻名江湖。却在独孤敬烈手中受挫,本就沮丧万分。见着旧识伍伦,被他又揍又骂,更是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独孤敬烈听了几处禀报,连审问也免了。直接让伍伦将尹寒松等人带走安置,又将那几枚银梭给了伍伦,令他传话给尹寒松道:“将军说:你暗器准头太差,在北平城里练些时日再走,也不妨事。”尹寒松一听之下,虽然又羞又气,却也听明白了武德将军看穿他打斗时手下留情,倒是一番好意;又明白独孤敬烈不欲凌琛之事外泄;只得照着伍伦安排,暂留在军府中养伤。
独孤敬烈看着凌琛,微笑道:“你道他们入北平城几日,如何查探到王府各种内事?公人们查到了他们的落脚处,原来是翠云楼左的客栈中。翠云楼店东家的几个儿子,我记得你小时候常纠着他们出去,跟城南的那群野小子打架的——为了点儿鱼虫蝈蝈儿,你打青过多少回眼圈儿?脸上挂了相不敢回家,还要劳烦店东娘子为你擦洗上药,还白吃人家的馉饳儿……店东老张一直记着你爱吃他包的馉饳儿。今儿公人搜楼时,搜出了他为你供着的灵位,前面还供着一碗馉饳儿呢……”
凌琛看着独孤敬烈,嘴唇微微颤抖。独孤敬烈抚过他的长发,低声道:“你放心,我怎么会难为他——”他语气温柔,几乎要哽住了声音,道:“我已经让他们放了他了。如果你还想吃他包的馉饳儿的话,我这就叫邹凯去买……”说着,就要起身。却觉手中一动,凌琛已经勉力拉住了他的几根手指,吃力的,痛苦地从喉中嘶嘶地挤出几个音节来,道:“不……不……别走!”
独孤敬烈附身过去,温柔地搂住了他。
第7章北平王
对于北疆的百姓来说,那个以暴风雪结尾的严冬,是大浩的最后一个冬天。而随之而来的,是北平府的第一个春天。在北平城护城河的柳枝儿在料峭春寒中俏生生地吐出嫩黄芽苞时,已有流言暗暗地在民间流传:道是滦川公尚在人间;只要凌家的这一线血脉还活着,北疆就依旧是凌家的北疆。
独孤敬烈与凌琛都知道这个秘密保持不了多久,毕竟知道个中隐情的人实在太多,北平府军的高阶将领几乎无人不晓凌琛就在北平城中养病。若非如此,天下再无一人能让这些为北疆征伐多年的军人在北平王惨死的消息传来之后,还能平静地驻军屯田,养精畜锐。他们如冬日蛰伏着的猛兽,等待着凌家的小主人重回北平府军的那一刻到来。
焦急等待的人们只觉时间过得太慢,河中的冰凌总也不散,城外的冻土总也不化,北平城春暖花开的日子迟迟不至。但是对于独孤敬烈和凌琛来说,日子简直象飞一样的从指缝间滑过,拼尽气力,也留不住一时半刻。独孤敬烈还来不及扶着刚能起床的凌琛多练习一刻走路;来不及陪着凌琛为北平王夫妇守孝跪灵;来不及为凌琛挑选一匹温驯机敏,能让他重返战场的战马……
他在书房里写“请回京平剑南道乱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