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琛斜眼道:“喝酒不妨事,你这笑可有些不对。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现下既是跟方先生在一处,是起心要盗他的东西呢,还是要奸——”一语未完,伍伦跳起来就要捂他的嘴。凌琛动作极快,一偏头躲了过去,脚下顺势一勾一绊,伍伦哪是他的对手,一个踉跄便摔成了滚地葫芦。凌琛招势使得恰到好处,虽让他摔了个屁股礅儿,却连桌子边儿也没碰着,桌上酒菜一点不洒。因此自家安坐桌边,端起酒来啜了一口,幸灾乐祸地道:“侍卫免礼。”
伍伦被摔得呲牙咧嘴,正要发火,店小二却已赶了过来瞧看慰问,他不便施展,只好悻悻坐下,打发店伴去了,方气哼哼地道:“听说你是镇守这武州城的将军,怎地还是这般讨厌?没一点将军样儿——”凌琛咦道:“你就有土匪样儿了?方才扭扭捏捏的,一副小媳妇腔。瞧你那一脸浪笑,不就想问‘焦不离孟是嘛意思’嘛——”他将伍伦的南腔学得惟妙惟肖,连那粗豪喉咙也一并捏了出来,听得伍伦寒毛倒竖,再不敢强,打躬作揖,连连央道:“爷,爷,小爷爷哎,以后你说啥我都听你的,叫我侍卫也不恼,求你别再学了成不成?”
凌琛笑不可仰,道:“这话可是你说的。”说着,又问他们到北疆所为何事。伍伦倒也无甚隐瞒,老实说了。原来与他同在乌林山为匪的书生方文述有位异姓兄长,多年前逃荒逃到了北疆,在这武州城外安了身。数月前忽托人辗转送了信来,道是自己已生了重病,求方文述帮忙接济妻儿。当年这兄长于方家曾有大恩,因此方文述与伍伦义不容辞,乔装改扮到武州城寻亲。
凌琛问道:“既有信来,照着信中所写寻访便了。方文述不论,你可是天下海捕文书上有名有姓的盗匪,在这武州城里乱晃荡些什么?当我军府所辖的公人是摆设不成?”伍伦涎着脸,道:“武州城的将军不是你嘛,老子可是你侍卫——”却又想起当凌琛侍卫的好处来了。
他想与凌琛放赖,却见那一双秀目笑里藏刀,盯得人心里发毛。知道自己文斗武斗,都万不是这小爷的对手,只好老实坦白道:“也不是我们想在这里多呆,只是到了这里,却听说武州城这些时日有山贼,好几个村子都被洗劫空了,他兄长那村子也遭了难,上哪儿找人去?”
凌琛叹道:“山贼现下已被小爷剿得差不多了,但是早先被虏去的人只怕是命当如此,回不来了。我已令军幕斥侯查探清楚了,那些人被北戎人捉去漠野之中,大半作了军奴……”伍伦跳将起来,吼道:“那怎么行!”在地上团团乱转,担忧道:“小方可要伤心死了!”凌琛顺口问道:“小方呢,他去哪儿了?”
伍伦瞪起眼来,道:“你怎地也叫小方?”凌琛笑道:“你管我叫什么?方才还说我说什么你都听呢。”伍伦气道:“那你也不能这般没大没小,小方他年纪好作你兄长了!”凌琛窃笑道:“他作我兄长,你作我什么,大嫂子么?”
一语说出,伍伦坐着也差点儿摔个跟头,只觉天塌地陷一般。他虽对方文述由敬生情,两人已有暧昧情缘,但因虑着对方是读书人,又怕世间纲常道德等事,总不敢越雷池半步,连知交好友杨天威都不知道他心思。谁想仅与他交游大半个月的凌琛居然这般的慧眼如炬?他应亦不是,不应亦不是,一张脸涨成猪肝样紫,瞪着凌琛半晌说不出话来。老半日才憋出一句,道:“爷啊,你是……”本想说“你是地里鬼么?”但也知道自己只要说了一句不好听的,凌琛准有十句堵上来,只怕把自己堵断了气也不能消停。万般无奈下,又憋出一句:“爷啊,这话就别说了吧。小方他脸皮薄……”
凌琛挑眉笑道:“他脸皮薄,你的脸皮可赛过城墙拐,你怕他什么?一个‘焦不离孟’到现下都没打探出来,白瞎了你伍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