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敬烈哼了一声,道:“你当天家规矩是开玩笑的么?”凌琛满不在乎地道:“好了,反正这个炭篓子是小爷顶的,我就好人做到底吧——独孤将军传话过去,只要齐王肯成全了我与明安郡主,凌家再不与太子交游,如何?”他翻个白眼,似笑非笑地道:“本来没影儿的事儿,被你们这般牵肠挂肚的记着。不用上一用,倒辜负了独孤家族的一番心意。”
独孤敬烈被他噎住,慢慢地回想一番,心思渐渐明晰了起来,明白独孤家族与齐王从一开始便以小人之心,度了凌家正大光明的君子之腹。凌琛此番入京,并不为家族仇怨,天家博弈而来,毫无协助太子之意。而捣蛋鬼此次相助土匪,也只能算是歪打正着,北平府丝毫没有卷到皇嗣继位的风浪中去。且如今之计,招安土匪,更是上上之着。他瞧瞧凌琛,心中松快,便微微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凌琛瞧瞧发呆的杨天威,叹口气,道:“剩下的,就瞧你自己的本事了,可别让明安郡主空等——小爷最多也只能为你们拖个五六年的时间。若你到那时还没法子求得明安郡主,小爷就非得娶她不可了……”
杨天威想了半日,终于说:“小公爷为我策划妥当,我自是感激的……但是,我那些兄弟……”凌琛道:“咦,当初你们寨子里一群人都在计议要奔个前程,还想投我北平府军的劲头儿哪儿去了?你若真能投到清河老王爷部下为将,招你那些兄弟当兵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李之荣树大招风,那是没有办法。但当初为了救他,你们江湖匪道在洛阳也能凑出那么多的军马来,他肯定不愁没路走,你就甭操这个闲心了。”
他一条一条说来,畅如流水,显是把什么都想到了,当真称得上是面面俱到。杨天威已经被他的心计折服,挠挠头正想应下来,却见侍女们流水价进来排案布菜,只好将话先咽回到肚子里。独孤敬烈起身接过一名侍女手上的托盘,挥退房中侍女,将盘中粥碗往凌琛面前几上一放,不待杨天威开口,已冷哼出来:“小公爷算无遗策,不过可惜智者千算,还是漏了关键一处——此人被我们一路从洛阳押到长安,现下要我把他荐给清河王爷,你当老王爷是瞎的?”
凌琛面不改色,顶道:“老王爷没瞎,我看你倒是瞎得厉害。你难道没有瞧见我那一枪钻把他的脸抽得跟半拉猪头似的?连明安郡主见着都吓了一跳,老王爷老眼昏花的,打哪儿认出他来呢?”
独孤敬烈扶着额角,杨天威摸着腮帮子,都有点被凌小公爷这等缺德带冒烟的手段给闹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凌琛见两人发呆,自家得意洋洋地操起调羹来喝粥,刚塞了一口,就被烫得差点儿跳起来。幸而独孤敬烈眼明手快,一把按住险些被他掀翻的榻上小几,才没让他把那一碗滚烫的热粥泼到身上,免了凌小公爷再添一处烫伤。他无奈地对杨天威道:“既如此,今儿晚了,便在我府住下吧。我明日与你荐书,送你出长安城便了。”
杨天威看看凌琛,凌琛正哈嘶哈嘶地吸着凉气,忙里偷闲地冲他点了点头。杨天威起身,冲独孤敬烈一抱拳,正要出门,忽又转头看着凌琛,肃然说道:“李之荣托我转一句话与小公爷:自今往后,凡小公爷有差遣,他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决不皱一皱眉头!”凌琛挑挑眉,塞了满嘴的食物,含含糊糊地道:“既如此,我心领了。”独孤敬烈扫一眼杨天威,伸手作了个“请”字,领他出门安置。
他重回凌琛房中,见凌琛还在毫无形象地狼吞虎咽,他右手不便,左手倒是一样的灵活,自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功夫。独孤敬烈见他把粥喝了个底朝天,道:“就饿成这个样子?”亲手又为他盛了一碗。
凌琛抬起头来,鼓着腮帮子怪模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