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红一阵,倒不好说什么,斜着身子浅浅坐了。还不待开口,珠儿便挪了火盆过来,说道:“大奶奶才从外头过来,我看雪下得还紧,这一路过来只怕受了不少寒气,赶紧烤烤火,免得弄出病来,再带累我们姑娘。”
因夏春朝正在月子里,屋子里的炕烧的极热,火盆里银炭也燃的甚旺。那王丢儿手里抱着手炉,身上棉衣厚实,被这火盆近前一烤,顿时热汗涔涔而下。长春又笑道:“大奶奶对不住,你也知我们姑娘正坐月子,不能吃茶。咱们屋里没备茶水,只有姑娘的滋补汤药,只怕大奶奶是不能吃的。这一时去烧也来不及,大奶奶既是诚心来看,一家子人也不在一杯茶上,将就坐坐也罢。”
那王丢儿被她们左一言右一语弄的正没法子,夏春朝便骂道:“小蹄子们,胡闹些什么!还不把火盆移开,将嫂子裙子也烧了角儿了!屋里怎的就没茶了?今年四月间收的碧螺春还有,拿来泡一瓯子给嫂子吃。你们再这等,都到廊下雪地里站着去!”将两个丫头斥责了一番,方才向王丢儿道:“嫂子勿怪,她们平日里这等玩笑惯了。我又在月子里,少了管教,便放肆起来,其实没有坏心,嫂子也没要往心里去。”
王丢儿脸上这才有了几分人色,赔笑道:“姑娘客气些什么,一家子说说笑笑才热闹。我不是那小气的人,不会为这点子小事就动气的。”夏春朝微微一笑,也未接这话。
少顷,珠儿泡了一瓯子茶上来,捧与王丢儿,又笑道:“大奶奶见谅,适才我们同奶奶说笑呢,其实不敢这样。”王丢儿亦笑道:“珠儿向来心直口快,爱说笑,不妨事,我都知道。”珠儿便退到了一边,同长春立在一处。
王丢儿看了长春一眼,问道:“这大姑娘我记得,好似是陆家上房里服侍太太的?”长春回道:“奶奶好记性,我那时确是服侍太太的。落后陆家败落,把我打发出来。姑娘看我可怜,不嫌弃我粗笨,叫我过来服侍,赏了这碗饭吃。”夏春朝微笑道:“也是你能干,不然我也没那么多闲钱养闲人呢。”王丢儿将嘴一撇,向夏春朝道:“姑娘,我知道你向来好性儿,心慈仁义。然而这房里人,还是仔细些的好,没得弄些不干不净的,吃里扒外,倒帮着外人害自家人。陆家使过的人,你还敢使?”
一席话落,长春脸涨得通红,才待分辨,却听夏春朝淡淡说道:“嫂子替我忧虑,我自然感激。这丫头也还好,在陆家时我看着进门的,并没什么歪心眼。再不济,总没干出爬主子床的事来,比那些所谓心腹臂膀,倒还更可信些。”一句话,正戳中王丢儿心底旧病,脸上一阵红白不定,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