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热昏[娱乐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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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心有余悸着,电影就正式开始了。就见路歧头发削得分外短,头皮贴着一层薄青,露出漂亮五官。他赤着双脚在地板上悄无声息地走过的时候像一条冰凉的蛇,这么看着残存的恐惧因子又在苏游漾体内作祟,她下意识抓紧了电脑边上的芦荟小盆栽,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这个杀人犯都曾经当过她男朋友了,怕他干什么?如此一番心潮又平静下来,才得以继续看下去。

好多年前的电影搁到现在再看,其实是非常俗套的剧情:杀人魔喜欢杀那些家庭破碎、生活失意而尤其对自己的孩子不好的女人。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女人在他的手掌下兢惧挣扎的样子和他童年记忆里瘦小的自己重叠——这个人小时候被母亲虐待而境遇凄惨,长大后一刀了结对他来说“该死”的女人们的性命,一来是为了复仇,二来也等于杀了当初懦弱而毫无反抗之力的自己。

但丁说“爱情能使人心的憧憬升华到至善之境”,在影片里,能终结灾难的也唯有爱情。

杀人犯非常俗套地如观众所愿爱上了个女人,然而不是多美;相反她因刚刚生产而体态丰腴胜杨贵妃,五官不媚但多温柔的风情,杀人犯爱上这个女人的最重要原因是她对自己的孩子穷尽了耐心。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去跟踪她,从家到公园散步,到菜市场,到超市的路径,他打扮过清洁工人、快递员、外卖小哥,频繁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于是她的生活动态尽在他眼中掌握。他曾深恨自己的生母为何不如这女人一样对他付出宠爱,于是他在日复一日的偷窥中还是掉入了女人的温情陷阱。

他精挑细拣了个社区近邻的身份去接近她,与丈夫关系冷淡的女人和他交往日深,受其引诱在道德与罪恶的边缘间痛苦挣扎,最后在爱恨交织中选择将他的秘密供出,杀人犯啷当入狱。

电影行至尾声,女主角在他行刑前去探视他。面对女人爬了满脸的泪水,路歧露出一个纯洁无比的微笑,那时他像苏格拉底,眼睛里饱含一无所知——苏游漾浑身一震,久久注视着他婴孩般的眼神,一下子脑内火车轰鸣,记忆倒退回他十八岁时候扮演的那个追风少年。

她听见路歧低声对女人说:“我应该被丢下地狱,而你应该升入天堂。”

他眼睛里干干净净,全然向往,仿佛早已洗去污秽,就等着被新鲜的纯白接入天穹。然而这样的人却竟是个该下地狱的杀人犯,没有人关心这个临死之人的梦想,也不必要关心,他真正想要什么呢?谁也不会知道。

苏游漾眼睛盯着慢慢变黑的屏幕,手上无意识地一使劲,听到一阵裂帛的细微声响,慌忙低头一看:原来是芦荟的叶子被她揪住,差点可怜地断成两截,她心疼地摸了摸那叶子,赶紧把小盆栽放回去,然后盯着手心那一点残存的绿色汁液发呆。

路歧的戏是神了。他可以在生死间游走,于眉眼里蛰伏杀机;然而转头一笑的时候,又能顷刻把苏游漾拖入他当年在校园电影里上演的青春记忆,仿佛他一身洁净,本来就是水晶般透澈的一个追梦少年。梦想触手可及,在树枝上悬挂着散发光热,看着就让人心头温暖——苏游漾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不应该由着自己的情绪在电影里肆意发泄。真正的演员完全可以做到收放自如,她明明是朝着这个方向一路狂奔,如今却被拐进邪路一去不复返了。

路歧当初跟明灯似的遥遥在她前头照着,她看着看着,灯芯子里就孕育出她对演戏的一个清晰梦想。如今这盏灯摇摇欲坠,就连灯芯的轮廓也变得模糊了。但梦想本身是无罪的。她在心里责怪自己耽于情|爱而遗忘初心,此刻梦想的光辉似乎又在眼前亮灿。

这感觉如梦似幻,心里却像拨云见日一样清明。她在关闭影片前又看了一眼,音乐起来,屏幕上已经滚动了好久的黑底白字,一切模糊成为背景。苏游漾突然有股子冲动,想钻进那电影女主角的身体里把眼泪一气擦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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