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畅以为这盒子是放文具的,掀开盖子发现里面没有剪刀,倒是有好几样眼熟的东西。杨潭在外面扬着声问他:“找到了吗?在左手边的抽屉里!”缪畅打开边上的抽屉,把剪刀送去给杨潭,然后又回到缪书茶的房里。铁盒里面的东西摆得很规整:水浒卡用皮筋扎成厚厚一叠;溜溜球的绳子紧紧收束在轴承上;陀螺虽然有些磨损了但是擦得很干净;两条红领巾折成三角;一个塑封袋里装着他们俩小学和初中的胸卡;下面铺着几盘他初中买给缪书茶的流行歌曲磁带;最底下垫着的是他走之前留下的那张专辑。边上还有一本很小的软皮本子,缪畅好奇地把它抽出来,随便翻了一页,密密麻麻写满了东西,一眼看到里面有好几个自己的名字。还没来得及仔细辨认,外头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缪畅手忙脚乱地合上本子放回原位,盖好盖子,把盒子塞回了抽屉里,做贼心虚地匆匆走出房间,和提着购物袋回来的缪书茶打了个招呼。
新家的这张正方餐桌终于每一面都坐了人,缪海波准备了一大桌子菜,还煮了八只大螃蟹。善北人管螃蟹叫“八只脚”,一到冬天家家户户都要吃上好几顿。吃完往煮蟹的原汤里放一把青菜和一抓挂面,盛起来就是一碗鲜香的蟹汤面。这顿晚饭吃了很久,父子三个碰着杯喝了点小酒,杨潭给自己倒了杯橙汁,大家都刻意没去提无关的人无关的事,好像这就是寒假里一家四口聚在一起等着过年的最普通的一天。吃完晚饭缪海波和杨潭说要去店里,现在两个店都聘了人,很多事情不需要亲力亲为了,但有时候还是要过去看看。缪畅和缪书茶自告奋勇留在家里洗碗。
缪书茶扒在阳台窗口看到家里的车拐了个弯开出小区了,立刻转身蹦跳到厨房去。缪畅系着围裙站在水池边上,缪书茶冲过去把他扑了个满怀,从后面抱着他摇来摇去:“亲亲!憋死我了!”缪畅偏过头垂下眼睛看他:“不亲,嘴里腥死了。”缪书茶才不管,捧着他下巴就对着嘴吧唧一大口:“我们都腥就闻不到腥了嘛。”缪畅在那儿认真洗碗,缪书茶就跟在他后面一通瞎捣乱,捣乱完还委屈巴巴地说:“哥你都不理我!”
缪畅突然想起吃饭前看到的那个盒子:“你那个本子里写的什么啊?”缪书茶站在他边上,接过洗好的盘子放到沥水篮里:“什么本子?”缪畅假装淡定,其实内心在打鼓:“就是那个铁盒子里,有个本子。”缪书茶手上抖了一下,两个盘子碰到一起叮当一声响:“……你偷看我东西!”缪畅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别冤枉我,妈让我去你屋里找剪刀,我不小心看到的。”缪书茶哼了一声,缪畅等了好一会儿,以为缪书茶不想回答了,才听到他缓缓开口:“就是那时候,不是还没有智能手机吗,以前那种键盘手机只能存一两百条短信,存不下了就会把最早的自动删掉。你……走了以后,我怕有一天收件箱里你的短信记录都没了,就抄本子上了。”
缪畅忍不住停下动作,水流哗哗地打在手上。他转头看向缪书茶,只见缪书茶微微低着头,嘴角沮丧地往下倾,连肩膀都像提不起力气似的垂了下去:“其实我一开始没发现的,后来有一次打开收件箱才看到之前你发的短信已经有二三十条被自动删除了。你已经不用那个号码了,一开始我天天给那个号码打电话,每次都是已关机的提示音。直到后来有一天,打过去直接变成了空号。”缪畅察觉到他情绪有点不对,抬起湿淋淋的手摸了摸他的脸,很温柔地叫他名字:“小书……”
缪书茶好像又陷入了那段痛苦的时光里,眼神里一阵迷乱惊惶:“如果是关机的话我就觉得总有一天你会接的啊,你消气了就会接我电话了,就会回家了。可是它突然变成空号了,我再也联系不上你了,我要怎么办啊?所以那次发现那些短信没了,我真是……难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