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忘记他们希望你忘记的东西……”桔年说。
陈洁洁收好自己的手,“是,这样也不错。很久以前我就跟巫雨说过,如果他没有承诺过我,那么我等待,是我愿意的事。如果他答应过我却最终失约,那么,我不会再等他。至少这辈子不会了。”
她是想平静把最后该说的话说完,然而末了还是哽咽,“我害怕没有期限的离别。”
桔年说:“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过,你要知道,你想走的时候可以走,想回头的时候还可以回头,可巫雨不一样,他只有一条路。走不通,就到头了。”
“其实我也想过,假如他真的带我走,也许有一天我会怪他,会回头,然后像个普通的女人那样继续生活,他也在另外一个地方结婚生子,我们两两相忘。就跟很多人的青春年代有过的叛逆生涯没有什么不同,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为什么要出走,只是想要有一个带我飞出去的感觉,只要几年,大家就倦了。别人青春放肆过,可以回头,可是巫雨死了,我……”
她最终也没有把话说完。桔年后来想,陈洁洁也许是对的,她又何尝不是一样。陈洁洁把巫雨看成窗下的罗密欧,可罗密欧却死在了另一个朱丽叶的身边;而桔年以为拉着她的手在风中奔跑的是属于她的大侠萧秋水,却没有想到,自己并不是唐方。她们不约而同的把少女的梦想寄托在巫雨的身上,其实巫雨谁都不是,巫雨就是巫雨,一个赢弱的苍白少年。
他在世界上的停留太过短暂,像布满雾气的窗户上用手抹下的一道痕迹。也许许多年后的今天,只有两样东西证实他曾经的存在。那就是温暖着桔年的回忆,和一个叫做非明的女孩。
第四章好察非明
非明的名字是桔年取德才,出自古谚“好察非明,能察能不察之谓明;必胜非勇,能胜能不胜之谓勇”。很久很久以前,桔年曾经用这句话开导过一个眉目郁郁的苍白少年,事实上,她也一直试图将此作为自己的人生箴言,戒狷狂,戒好胜,抱朴守拙,安分随时,难得糊涂。后来她想了很久,又觉得这样的信条其实大多数不属于智者,更多的是属于弱者的自我宽慰。桔年一直认为自己正是这种怯懦的人,然而正因为这怯懦,许多事情,大概还是不要看得太明白为好。
黑的另一面就是白吗?爱的另一面就是恨吗?死的另一面难道就是生?说起来都是一笔糊涂账。桔年出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费尽一切的心力去寻找巫雨的葬身之处,这曾是支撑着她在狱中赖以度过漫漫黑夜的唯一希望,是她扮演好一个模范女囚的动力,快一点走出去,再快一点,就可以回到他身边,哪怕他已经深埋地底。她不知道看那一眼究竟有什么意义,然而这却是让在把高墙之中的煎熬减到了最低。
她出狱那天是个雨天,里面的狱友和熟悉的狱警都对她说着应景的祝福:雨水能够荡涤一切的前尘和污秽,昭示着新生。可桔年穿着当年入狱时,也就是蔡一林最后送给她的那套衣服,缓慢的走出昌平女监锈迹斑驳的铁门,外面空无一人,除了将天地连成一片的雨幕。她不知道路在哪里,也许就只能怪雨水遮住了她的眼。
父母早就不认她这个女儿,家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