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是瘦子以前在外面的时候多少懂点医，他此刻就壮起胆子，伸出手来去摸胜利在望的脉搏，他是想进一步看看胜利在望是不是真的死了。伸手一摸，那脉搏还勉强能够摸到，只是微弱到差不多快要停顿了的地步。再用手去探了探胜利在望的鼻息之后，瘦子脸上的肌肉不再像刚才那么僵化了：“还好，还有一口气。我看他这个样子，能不能活下来，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唉——”瘦子当下叹了一口长气。

在牢房这种被称为鬼门关的地方，有着许多不成文的特殊规矩。譬如说，新人刚进来的时候，一定会受到相当严厉的体罚和修理，据说，这是一种狠狠地敲打在新人身上的杀威棒。那体罚和修理的花样当真是层出不穷多如牛毛，号称是小招式有四十八套，大招式有七十二套。所有新来的人都会被折磨和摧残得死去活来，当初，瘦子和矮子刚刚进牢房的时候，也都没有逃过这一劫难，也都品尝过前面那些资格更老的人的厉害手段。好不容易等到媳妇熬成了婆婆，现在刚刚进来的这个新人，却是偏偏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卧在那儿，打不得，踹不得，跌不得，也不能用来当沙包来练习练习拳脚……

瘦子和矮子因此而觉得自己亏得慌，他们自己都曾经被前面的人揍了个半死，现在，来了个新人，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可以出口恶气的机会，但这新人却偏偏是一块不能乱锤乱打的豆腐……为此，瘦子和矮子两个人都觉得憋气和委屈。

突然，“啪”的一声，牢房的风口被打开了。“开饭了——”风门外面有人喊叫道。紧接着，从风门口外面递进来了三份食物。“刚刚送进来的那个人快要死了，怎么办？”瘦子对风口外的人说。“别管那家伙，死不了。他要是真死了，那就拖出去喂狗算了！”风门外的人回答道。

矮子一看送进来的三份食物，连猪狗食都不如，米是霉米，还是那种半生不熟的，咬在嘴里，像是在嚼着硬邦邦的小沙粒；菜是烂菜，都发臭了，一闻上去就让人直犯恶心，胃里直涌酸水。尽管如此，对于置身于饥饿中的人们来说，这些霉烂的东西毕竟至少也是可以填一填肚子，塞一塞牙缝的啊。聊胜于无嘛。这一餐饭，瘦子和矮子不仅狼吞虎咽地吃了自己的那一份食物，而且，还理直气壮地瓜分了胜利在望的那一份饭菜。因为，这个时候，胜利在望还是那么死了一般地睡在地上，根本上就无法进食。

瘦子还问用不用把饭菜给那个人留着，矮子说，留什么留？还不知道他什么时间能够醒过来呢。再说，我们现在也没有机会给他来个下马威了，也没有办法在他身上打杀威棍，出出气了。那么，吃他一点东西，也是应该的。瘦子后来也有了同感，说是啊是啊，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瘦子和矮子两个人旋即分吃了胜利在望的那一份饭菜，之后，心里的不爽才稍稍有了一些缓解，多多少少找补回来了心里的一些不平衡。在瘦子和矮子看来，他们虽然没有机会暴打胜利在望一场了，但却吃了胜利在望的饭，这也算是挽回来了一些损失，扳回来了一些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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