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透了,真正的夜幕终于降临了下来,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神像前的半截蜡烛已经烧殆尽,只留下一撮灰烬,偌大个古庙显得阴森恐怖,仿佛走进了传说中的阎罗殿,一阵冷风从门外袭来,他浑身打了个冷颤。一个人睡石板的感觉真的很难过,这时候总觉得自己很可怜,好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婴儿,很想慧慧,如果慧慧知道的话一定会很心疼,家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来到时候往岳父的家里打过一次电话,听着慧慧幸福甜美的声音家里一切应该安好。也想小丽,自从那天夜里愤然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想他,小磊太了解她了,小丽是个占有欲很强的女人,她不会轻易放手,她得不到的东西宁可亲手毁掉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当然,最让他感到愧疚的是小敏,小敏的离去使他感到了彻骨般的心痛,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不知怎么生活,加拿大,听说那里人很少,恐怕比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山窝还寂寞,想吃煎饼果子还没地方买去呢,豆末油条都不知道有没有卖的,还有我最爱吃的臭豆腐。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昨天一夜没睡,今天再一次失眠了,知道自己是饿了,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于是翻身坐了起来,打开了旅行袋,看看有什么吃的,翻了半天只有一袋方便面,抬手摸来一块砖头,咣咣砸碎了,胡乱赛进了嘴里,皱着眉头嚼了几下伸着脖子咽了下去,差点把眼泪给噎出来,嘴里太干,连口水也没有,快赶上上甘岭战役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想办法弄点吃的,几只鲜美的德州扒鸡和新奥尔良烤翅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饿得出现了幻觉。妈的,好像现在是公元2000多年,我怎么有一种返回六零年的感觉?
那袋讨厌的方便面被他一怒之下扔在了古庙的院子里,无可奈何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神像,做神仙真好,不用下地干活也不用开火做饭,只等着人们来供奉,衣服都不用自己穿,真是幸福,一辈子不吃东西也不会感到饥饿,没办法,咱哥俩一块喝西北风吧。正当小磊再一次躺下,准备到睡梦里大餐一顿的时候,忽然灵机一动。对呀!可以自己烤鸡吃啊,小梅家的院子里不是有个鸡窝吗?那里有几只正在下蛋的母鸡,可以偷过来烧着吃呀。嘿嘿,小梅的父亲今天竟然拿刀子来吓唬,这是胆子大,如果碰上个胆子小的还不吓出个心脏病来?怎么着你也得付出一点精神损失费吧?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你那鸡就是给我准备的,对不起了。想到这里,心里不由一阵惊喜,连忙爬了起来,嘿嘿笑了几声,胸有成竹一步一步向着小梅家的方向走去。
偷鸡摸狗的事对小磊来说是轻车熟路,并不是第一次,偷鸡需要技术,他的技术不敢说登峰造极,至少已经炉火纯青了。上中学的时候,他们班的政治老师,是个男的。那小子有一次看他和健男不顺眼,竟然让他们两个罚站,为了报复,他喂的四只母鸡被小磊和健哥一夜之间偷了个干净。同时叫上义群吃了一顿丰盛的野餐,那一夜大饱口福,现在想起来还回味无穷。
走到了小梅家的门口,屋里的灯已经熄了,山里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白天累的要死,夜里不是搂着老婆忙活,就是打呼噜睡觉,看电视都觉得非常的遥远。看来老家伙早就睡了,呼噜声很大,好像早些年厨房里来回拉动的风箱。篱笆墙很低,抬脚就迈了过去,慢慢来到了鸡窝前,轻轻打开了鸡舍的门,呵呵,半夜里黑灯瞎火的,鸡绝对不会跑出鸡舍来回乱窜,只会一个劲往鸡窝深处猛缩,只要把手伸进去乱摸一阵就可以了。偷鸡最害怕的是半夜鸡叫,如果鸡一阵乱叫就会惊醒主人,到时候人家手提大棒子跑出来时,周扒皮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悲惨下场就在所难免。抓鸡要抓脖子,只要抓住鸡的脖子就要狠狠用力掐下去,然后快速提出来,另一只手抓住它拼命扇动的翅膀,不让它发出一点声音,整个过程就算胜利竣工。鸡被抓住脖子的时候会脸色发青,三分钟之内就会窒息。不可否认,对鸡来说这种手段太过残忍了一点,不过某伟人曾经说过,对鸡的仁慈就是对自己肚子的残酷,没办法,为了不再饥饿只有委屈你了。
一连串的动作老练而又果断,听说宋朝的时候梁山有个好汉,叫鼓上骚时迁,那小子是个偷鸡的高手,不知道跟小磊的技术比怎么样,可惜年代久远,没有机会跟他比试一番了。不过小磊应该比他强一点,不是哥们吹,他偷鸡的时候还要学一阵耗子的叫声,那技术学着也太麻烦了。
抬脚轻轻关住鸡舍的门,然后蹑手蹑脚跨过篱笆墙轻松离去。庆幸的是村外不远处有条小河,连忙走了过去,从口袋掏出小刀,这只鸡在他愤臂一挥之下,扑扇了几下翅膀哀号一声很快驾鹤西游去了。顺水拔了鸡毛,然后架起了篝火烧烤起来,吃的时候味道感觉还不错,就是淡了点,如果加上食盐和味精,能够放在锅里清炖一下没准味道会更好。没法子,饥不择食了。
吃饱喝足,抬手摸了把油光光的嘴,把罪案现场清理了一下,让鸡毛和下水顺水流走,然后才返回了古庙里,很惬意地躺在了香案之上,美美地掏出一支烟点上。做贼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是逼急了谁都不会去做贼,所以自我感觉做贼是一种无可奈何而又顺理成章的事。可惜的是鸡的味道太淡了,吃饱了才觉得没有什么滋味。曾经有一份真诚的好菜放在他的面前,但是他没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与此。如果上天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再来一次的话,小磊会对那盘菜说三个字--有点淡!
这一夜睡得很香,太阳老高的时候才爬了起来,起来就听到一阵咕咕的叫声,小磊知道,那是小梅的爸爸在寻找那只失去的母鸡。这时候,小梅的大嫂却走了过来,问道:“爸,遭撒子哩(找什么呢)?”老头子头也没有抬一下,说道:“遭鸡,左个夜里丢里撒。(找鸡,昨天夜里丢了)”,那女人安慰了几句,然后又用标准的普通话自言自语道:“怪事,好好的鸡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丢了,难道是被黄鼠狼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