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春生的话,新荣终于松开了抓住凤妮的手,双眼紧紧闭上了。凤妮向孙茂源问道:“爷爷,我阿姨怎么回事?”
孙茂源苦苦一笑:“没啥,跟你叔吵了两句嘴,一时想不开,没事,你们都回去吧,这里有我和你奶奶照应着。”
凤妮哭哭啼啼,三年前,她的母亲花容活活饿死了,阿姨新荣象对待亲生闺女一样照顾着她,孙耀文由于心理不平衡常常拿闺女出气,新荣跟他吵了多次,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去自寻短见。孙茂源劝了一会儿,对春生说道:“把凤妮送回学校去吧,接着上课,你婶子她没事了。”
凤妮依依不舍看了新荣一眼,被春生拉着一步一步走了。她刚刚走出卫生院的大门,病房里的新荣却睁开了眼,翻身坐了起来,对屋里孙茂源两口子说:“俺姐来了,来叫我过去,后面还跟着俺爹俺娘,俺娘说他跟耀文和耀武都有奸情,这个家不能待了。”孙茂源两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傻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孙何氏劝道:“媳妇,你这是咋了?这都陈年老八辈子的事,还提它做啥?”
新荣接着说道:“俺爹和俺娘是准备逃荒的时候冻死在地里的,他们身上现在啥也没有穿,都光着身子,”孙茂源慢慢坐在旁边的一张病床.上,从容地拿出烟袋锅子,掏出火柴点上,狠命抽了一口,他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妙,新荣的眼前已经开始出现幻觉,看来命不保夕。只是呆呆说道:“你身子虚了,作噩梦哩。”话刚说完,新荣熬了一嗓子就软软跌坐在病床.上。孙何氏上前探了探,发现她已经断掉了最后一口气。
后半夜的时候医生进来了,拿起一条毯子,把新荣从头到脸蒙住,外面只留下一双青紫的脚板。孙茂源两口子不声不响,直到天色发黄,黎明时分。他们没有哭泣,没有马上赶回家报丧,新荣的娘家人除了柱子的媳妇香容,都已在村里绝迹了,赵老捏两口子逃荒临死以前他们剩余的三朵金花早已逃难进了东北。孙茂源对着新荣的尸体说:“耀武和耀文对不起你,我们孙家对不起你,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还吧。”
早上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孙茂源从卫生院回来了,他阴沉的脸色向所有的人宣告,儿媳妇新荣已经死了。
新荣的丧事办得及其简单,孙家只是找至亲的叔伯兄弟把新荣的尸体拉了回去,在自留地里打了个墓坑就埋了。埋葬的当天,香容哭得死去活来,看在憨子和凤妮两个孩子的面子上她没有去找孙家的麻烦,耀文和耀武统统变成了光棍,老天已经给了他们应有的报应。
回家的路上,香容忽然一步掘倒,被人扶起来的时候竟然哈哈傻笑,嘴歪眼斜张口就骂:“大家都来说说,俺饿死没偷过一颗玉米棒子,冻死没拿过人家一条布丝,凭啥就这样白白死了,俺心里不甘啊,都说俺偷人了,养汉了,碰上耀武这么个废物,不偷人养汉恁让俺咋活?”说着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双手指指点点几个人也劝不住。
这时候,白狼,陈默然和肖建从一边走了过来,他们今天的任务是挖墓,新荣埋了以后跟着人群一起回家,发现前面吵吵嚷嚷几步迈了过来。肖建看着香容的样子眉头立刻皱成了疙瘩,大叫一声:“不好,香容可能是被鬼给附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