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然浑身一哆嗦,这声音像极了素兰。目前在嘎子沟,只有素兰一个人知道自己做过土匪,而且是当年东北猫儿山的二当家。陈默然呆呆不动,哑口无言,他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什么话能表达内心深处的忏悔,只是怯怯叫了一声:“素兰姐……”
素兰的声音很冷酷:“陈二当家,你好逍遥好快活啊?左拥右抱一边一个,小翠和樱子对你不错吧?还为你生了两个儿子,亏你还认得出我是素兰姐?”
陈默然的脸腾地红了,继续道:“你走到哪儿也是我姐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这次来咋不到家里去?”
“哎呦,可不敢当”素兰的声音近乎讥讽,冷冷哼道:“我哪敢做你陈二少爷的姐姐,我也就是河南逃难过来穷家女子,您可别这么叫,免得让人误会”
“素兰姐!”陈默然忽的呼叫一声:“你别拿刀子剜我的心了好不好?我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知道我对不起你,如果不解气的话,你就打我,骂我也行”。他紧闭的眼睛里渗出了两滴黄豆粒大的泪珠,转眼之间,泪水就成串地滚落下来。
素兰忽然扑了过来,左右开弓啪啪扇了他两级耳光,然后粉拳象雨点一样打在他的身上,嘴里开始呜呜哭泣,仿佛是有人突然打开一道感情的闸门,压抑许久的情感如洪水般地奔涌而出,她的痛苦、她的委屈、她的悲凉、她的愧疚……一霎间都从心灵的渊底进发出来,与现实的惨痛骤然相撞。口里不住怒骂:“陈默然,你好狠的心啊,一走就是十五年,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吗……”
陈默然感到素兰拳头的力道越来越小,最后竟然猛地抱住了自己,她委屈的泪水如喷泉一般将自己弄得湿漉漉的。
十五年前那个晴空丽日的下午,刚刚下过一场透雨,她和他肩并肩走在东北狭窄的山道上,两人的脸上如沐春风,笑得很开心,那时候他心里真的有一种深深的幸福感,希望时间可以在那一刻停止,希望他和素兰就那么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守着那个不太繁华的小店。可这种念头在当时只是瞬间闪过,他觉得那是不可能的,父亲的劫难,小翠和春凤的惨死,背井离乡的难堪,都让他无暇顾及男女间的私情问题,这也许正是自己洞房里无奈出逃的真正原因。
陈默然一动不动,任她尽情嚎啕,在小翠和樱子面前,他可以毫不犹豫担起一个英雄的角色,为了她们可以抛弃一切从不后悔,而在素兰面前,不知为什么却总是显得胆怯懦弱,提不气一丝勇气,可面前的女人真的太可怜了,他终于努力抬起了双手,将素兰一把搂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