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烟心里茫然地看着哥哥跑出去,心里也空了。她隐隐冲出胸口的情感赶紧收回来,她的眼泪止住了,可是一种酸涩却涌上心头。她知道这是什么滋味,从来也没有尝过,但心尖的痛楚难以言喻,针扎似的痛,又如轻轻地一抹的痒,她恨不得立刻就伸进手去搔几下。
她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哥哥的房间,幽魂一样地回到自己的屋里,她哭不出声来,心里却下起了雨,那是一场酸雨,淋湿了整个心房,包括整个房间,从门口的紫铜色的榆木门到雕花的床榻,从桌子上的白瓷青花杯到床榻的淡青色轻纱上的紫丁香。
她轻轻解开胸衣,赤身躺在床上。就如一个婴儿,徜徉在过去的记忆里。汪哲哥哥调皮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说是玉兰似的白,春笋般的嫩。她笑哥哥,笑哥哥油嘴滑舌,可是此时她真的希望哥哥油嘴滑舌,为什么长大了,嘴也不油了,舌头也不滑了?
她吮过那个滑滑的舌头,还是小时候,十几岁的年纪,吃起来一点味道也没有,还说脏极了,口水都掺和在一起,长大了,为什么只能品尝酸涩的泪水呢?
她开始祈求来再多些阳光吧,让自己的心灵都晒一下,这种阴潮的酸涩她已经承受不了了。可是上海滩的阳光似乎很吝啬,总是羞羞涩涩的,一如茗烟的眼眸,被晨雾遮掩得七零八落,还多少有些缠绵的景象。红红的日头在雾气中升起来,让人感觉不到一点的炽热,漫天的阴霾让这个生龙活虎的上海滩似乎没有了生机。
汪哲似乎连喘息都要借力,他还没等用手撑起自己的身体,苗苗端着早餐就站在门口,她不敢笑,汪家都沉浸在泪水里,汪德全还在牢里,她不知道是不是想笑,脸上看着汪哲的样子,赶紧就放下饭菜去给他端水洗脸,可是汪哲的脸刚洗净,佣人就送来请帖,大奶奶让他来定夺。汪哲接过来一看,不只是气还是愤怒,手中的毛巾都掉在脸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