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猛地一惊,醒了。有个声音打断了他的酣梦。那是个很愉悦、很快活的梦。那头跳舞的熊在为他表演,没有谁强迫,是自愿的。那是一出完美、优雅的舞蹈,没有一丝玷污了人类舞蹈的那种浮华的矫饰和刻意的专注。熊一边跳着,一边好像在长大,仿佛是受那清纯的音乐的哺乳。它越长越大,但迪特尔带着一种异常平静的感觉看着这一切,没有丝毫恐惧。
太阳在它肉桂色的软毛上闪耀,把它的毛皮打磨成闪闪发亮的红色。等到音乐停止,那熊大张双臂,摆出一副友好、欢迎的姿势。它的嘴巴张开,好像要开口说话。这正是迪特尔一直期待的,那头熊将要向他坦露真相,将要证明在那层粗毛厚皮下面掩藏着的是惟有他才认得出的真相。
可这时,有什么东西打断了这个梦。
他被弄糊涂了。他这是在哪儿?他伸出手,触摸到一种平滑、坚韧、扯不掉推不开的东西。他吃惊地哼了一声。这不对。他的思绪在来回游走,慢慢地,很容易地从梦境来到了这痛楚、心烦的现实。
他试图站起来。他颤巍巍地起身,身子摇晃不定,感到地板在移动,然后又倒下,头撞在衣柜上,嘴里满是暖暖的、咸咸的东西。他能听见房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接着那声音消失在自己血管里澎湃的声音当中。在他的眼睑、耳朵、脖子和指尖,血脉在微弱地跳动。
他设法挣扎着站起来,想要在从身边流过的激浪般轰鸣的阴影中踩出一条路来,走到门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