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样式简单的胡绿色长衫,因为被困在别院,陆宁原本过耳的短发已经长到披肩,他也不怎么料理,只随手拿一根墨黑的绸带绑了,便半眯着眉眼坐在门廊前的立柱旁打盹,偶尔划过耳际的夏风扬起飞扬的衣角,倒真显出几分仙风道骨的隐士味道来,只是那精致的眉眼里掩藏不住的倦意却让他浅淡的神色中多了几分无奈,少了惯常的淡然。
其实穆子陵近日对他的好,陆宁并不是察觉不到,那些天南海北聚集到别院里的厨师,日益华美的房间陈设,甚至是风九他们偶尔出现时恭顺温良的言词,无一不昭示着陆宁在这处处漫溢着杀伐严谨的军神别院里超然的地位,只是这样刻意的优待对别人眼中寄人篱下的一个外人而言,不过是沉重的负担罢了。
园子里的军士、护卫,无一不是铮铮的铁血男儿,自然对陆宁这般的游手好闲颇有微辞,更何况,陆宁因为蛊虫的关系,面上血色稀薄,细白的肤色甚至能反射出阳光斑驳的暗影,即便穆子陵治下严谨,也挡不住军士们时不时的冷嘲热讽更无法约束陆宁成为无聊的别院仆从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几乎每天,陆宁都会被无数人挂在嘴边从头到脚品评一番,即便陆宁是心性堪比圣贤恐怕也无法视而不见,更何况陆宁本就是年轻气盛,于是陆宁只能愈发的倨傲起来,不论是怎样拐弯抹角的挖苦讥讽,陆宁都会用犀利到恶毒的言语反击回去,渐渐的性子也就愈发的孤僻偏激了。
不过被困数月,偌大的别院之中,除了侍女雪雁和风九以外,也就只有穆子陵偶尔来小坐片刻才会和陆宁搭上几句话,陆宁自然都是不大回应的,多半也不过是穆子陵的自说自话罢了。
对于穆子陵事无巨细的诸般安排,陆宁从来都缄口不言,似乎都是事不关己的无悲无喜,从来都不流露出半分情绪,只是带着明目张胆的疲倦简单的应付过去,这次莫名其妙的赏花也不例外。
陆宁安静的坐在门廊前,雪雁早知道陆宁喜静不喜闹的个性,更何况,她不过是个少不更事的婢女,对自家公子的事几乎是一无所知,即便是要开口搭话也是无话可说的。一阵凉风扫过,陆宁一抬眼,风九那张索然无趣的脸便近在眼前:“陆公子,将军差遣属下来问问公子什么时候启程去到内城去赏花。”
陆宁眉眼一挑冷笑着回了句:“赏花既然不是郊外而是内城,想必穆子陵考量颇多,我又何必自讨没趣的误了他计划,横竖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还装模作样的弄出这些虚伪的礼节来,委实叫人作呕,你只管把我送到穆子陵身边去便好了。”
风九面上扫过一丝犹疑,却有很便隐没在他面瘫数月未变分毫的神色里,驾轻就熟的背着陆宁到了演武场的石亭中。